这其实是姜泽面临的一个选择题：救异能者,还是先顾车上的普通人。
如果是最开始，姜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异能者，哪怕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把人救出来。
异能者比普通人有更高的价值,这还用说吗？更别说车上的是他讨厌的普通人。
可现在，姜泽仍然觉得自己跟林肆合不来，但他已经没办法那样坚定地做选择了。
好歹是认识的老师对吧？最好还是先安稳地把人送回去对吧？
他可以回去传递消息，会有更强的异能者前来。而且这附近的其他异能者看到信号弹也会来的。这也是一种选择。
姜泽的情绪很好懂。
“如果你是因为我而犹豫的话,那你就当我不存在,再做选择。”林肆提醒他,“我说过，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姜泽瞅了她一眼，“谁因为你犹豫？你不要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可告诉你啊，那边情况不明,必要时我会直接瞬移跑路，那你就是挡箭牌。”
该死的，这家伙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害怕一点，假如她求求他先回城，那他不就不需要这么纠结了吗？
姜泽的话说得难听,但也是有可能发生的。速度型异能者，在攻击力上不是最突出的类型,但绝对是逃命方面最优秀的类型。
可被丢下的林肆，就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了。
林肆却没有被他威胁到，“可以。但我介意你不要那么做。”
“现在你怕了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的车速会比你瞬移的速度快。如果你要用瞬移的话，搞不好会被我抛下，成为落入怪物之口的那个。”林肆善意地解释。
姜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你就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吗？”
“与其说我这不是正常人的反应，倒不如说你纠结得有点奇怪。你很怕让我送命，但咱们的本意是去查探情况，对吧？发现不对就可以后撤。”林肆道。
这本来很好选。林肆知道姜泽为什么会这么纠结。
因为从未跟普通人组过队的他，还是没办法把她当“队友”，而是“被保护人”。
林肆对他的思想水平要求不高，姜泽没有继续把她当成“可以祭天的人”，已经是极大进步，可喜可贺。
林肆觉得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得还挺不错的。
当然，林肆也没有作为“被保护人”的自觉。虽然刚才姜泽确实有掩护她，但那也是她自己凭本事跟他做的交易。
只要林肆还想出城，遇到意外与危险会成为家常便饭，多积累一点经验，对她只有好处。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就跑路，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就这样，车子还是往信号弹方向驶去。
在距离信号弹一公里范围内，车上的报警器再次发出预警，比起之前的小预警，报警声越发尖锐急促。
因为有信号弹的指引，报警器的作用就不太明显了。姜泽顺手将它摁掉。
他们已经可以看清楚信号弹的发出位置：废弃的购物中心。a座坍塌在b座之上，形成半倾斜的x型，而两者形成的“艺术造型”区域内，更是有无数的碎石残砖。
按照原来的城市规划，购物中心附近会有商业街，马路设计更是足够宽敞，只有一辆车行驶不要太爽。可惜附近的商业街坍塌得差不多，堆积起各式各样的阻碍物，让车辆很难通过。
林肆没有着急靠近，而是在附近绕弯兜圈子。
姜泽就说：“你直接找个地方放我下来就行，开不过去，也没办法。”
“别着急，我先找找他们的车，或是其他代步工具。”林肆说。
信号弹肯定是人打上去的吧。他们总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就算异能者也不会浪费那么多异能力在行路上，这又不是学校。确定了那些人的车，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诸如配置之类的情况的吧？
姜泽一愣，“还能这样？”
这问题问的，搞得林肆也跟着一愣，“你们不学这些吗？”
姜泽瞪着他那双清澈中带着愚蠢的眼睛，“老师没讲过。”
观察环境他是知道的，用异能力去试探嘛。但林肆说的，他好像是第一次听。
林肆扶额，她不知道他们的“正常课程”是啥样的，也不知道这是不属于课程体系，还是姜泽无法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变通。
反正她按照自己的想法找到了那辆车。可惜，又是单向玻璃，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林肆想用无人机去撞玻璃，失败。能在这外面开且完好无损的玻璃，能是普通玻璃吗？
没等姜泽用异能装逼，林肆已经掏出了高射速弹弓。咔，玻璃碎了。
那动作，过于熟练。
姜泽：……
“你这是正经心理老师该会的东西吗？！”
林肆：“如果是面对会迎面给我一篮球的学生，我这个老师的表现似乎挺正常。”
姜泽无话可说。
他本来想吐槽的话都被噎了回去，谁让他就是那个砸篮球的学生呢？
但他又有点不服气地小声嘀咕，“事情不都过去了吗，你还记仇，而且最后不是我被砸到了吗？”
就在姜泽吐槽的工夫，林肆已经用无人机确定了车内的情况：只有一个人，应该叫高志。
哪怕是发现了那辆车、检查那辆车的情况时，林肆也没停下车，继续缓慢地转悠着，就像在寻找停靠点一样。
她还发现了比较奇怪的地方：除了这辆车留下的痕迹外，她还能看到其他比较新鲜的轮胎印记。但没有看到别的车。
这里是什么热门“景点”吗？
林肆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一边。
姜泽却问：“你不是找到车了吗？怎么还没停下来？”
“谁说我们是奔着车子去的？”
“啊？”姜泽懵了。
刚才是林肆自己说的啊。
林肆的语重心长，“虽然我们是想救人。可一来就砸坏别人的玻璃，窥探别人的**。对方心里一定会不高兴的吧？所以呢，那些影响感情的话不要说。咱们现在就是在找停靠点，人家的玻璃破了，谁知道哪里飞来了一块石头？这跟我们没关系。”
为什么不让姜泽出手？一方面，情况不明时要节约异能力。另一方面嘛，异能力的使用是会留下痕迹的。普通人看不出来，但异能者一看就知道是异能者干的。
姜泽瞠目结舌，感觉自己的三观遭到了挑战。
好家伙，人还没救出来，锅已经甩掉了。
林肆对甩锅这一说法予以否认，这叫做表达善意，怎么能叫甩锅呢？
也就现在情形不对，不然姜泽会赶紧向林肆道歉，为自己过去的行为忏悔。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林肆是个普通人，那也是个他惹不起的老阴比！
得罪她，真的得担心一下半夜醒来脑袋还在不在。就怕脑袋不在了，其他人还要向她送上鲜花与掌声，“林老师辛苦了！”
看着傻乎乎地摸着自己脖子的姜泽，林肆无语：这届异能者好像不太行啊。
可惜她没带过其他的，不然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们这届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下车。”因为姜泽表现得不太聪明，林肆不得不确认一下，“顺着这里的掩体过去，应该没问题吧？”
姜泽：……他忍。
“保持联系。”
只是下车时，姜泽感觉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下车没那么舒服了。
怎么说呢，林肆迁就他的习惯，这感觉容易上瘾。但这次她停的位置，就没那么符合他的习惯了，显得有点别扭。
库库库，那家伙老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其实面对灾难级怪物，还是会害怕的吧？这么明显的失误都出现了！
自认为抓到了林肆把柄的姜泽有些得瑟，他准备等回去后嘲笑一下她的失误。
姜泽沿着掩体悄无声息地疾行百来米后，能感到异能力的气息就在附近。
这时，他在靠近头顶的x形购物楼废墟中听到了响动，“是……异能者吗？你一个人来的？”
姜泽心中一动。
那个声音发出的位置有挺好的视野，应该可以看到他们停车的地方。
可那人会觉得他是一个人，不只是因为他一个人下了车，更因为林肆停车的点非常巧妙，看起来就像是姜泽从驾驶位上瞬移下车一样。
靠，还好他没有马上嘲笑林肆。那个让他觉得别扭的下车点，哪里是失误？
分明是她有意为之。
她不想在情况未明时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那简直就是一个谨慎到极点的疯子！
姜泽在心里吐槽着，面上不动声色，“对，我一个人。情况如何？”
“你实力如何？能对付危险级的怪物吗？如果不能，请立刻离开。它本来是灾难级，但已经受伤了，估计现在的实力在危险级，但绝对是危险级中强者。”
姜泽一喜，受伤的灾难级？搞不好他能对付。就算不能对付，保命的把握也大了很多。
“我是a校a班的异能者。”姜泽自报姓名，a校a班学生的大概实力，在异能者圈子中不是秘密。
“那你上来，我带你去找它。我在它身上留下了印记，它现在应该在a座的底层。如果等它养好了伤势，那就糟了。只是，我受了重伤，恐怕不能帮你……咳咳……”
那个异能者发出了沉闷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