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小时候很怕黑的，从来不敢一个人睡，晚上也不敢出门，到哪儿都要拉着我，我还总笑你是个胆小鬼哈哈哈哈哈。”

“阿熠？”见梁熠许久没声音，肖沨试探性地叫他。

“怕。”

“嗯？”

“我怕，我还怕。”说着梁熠把头偏向肖沨，轻轻靠在他身上。

很多年没有人问过梁熠怕不怕了，其实他早就不怕了，当年还没成年的他为了克制恐惧，强行把自己关在黑屋里，长时间的适应性训练让他对黑暗脱敏。一个杀手组织的二把手怕黑，这种话说出去要笑掉大牙的，他哪里敢怕？哪里敢有任何软肋？没人在乎他怕不怕，都只在乎他强不强大，到头来他最怕的是自己会害怕，他是个冷冰冰的机器，怎么会妄想拥有人类的情绪？可是这世上有一个人还让他心里那个十几岁的小孩活着，还把他当鲜活的人看待，还会问一句“你怕不怕”。幸好还有这样一个人，幸好。

肖沨在黑暗里感知到肩上的重量，他从来不敢去设想在过去几年分离的岁月里，梁熠是吃了多大的苦才成为现在的样子，一想到他摸爬滚打受尽苦难，整颗心都要裂开了，他亲眼目睹过杀手淘汰的残酷，梁熠能坐到如今的位子，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定是暗地里受了超出常人千百倍的磨难，才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

桥上的警察反应过来要开枪时，两人已经跳了下去不知所踪。

“杨队，现在怎么办？”

被唤作杨队的男子便是肖沨从前那位旧相识，他握着枪有些踟蹰，“小张小尤，你俩去附近找找看。”

“其他人守在原地注意。”

半晌后，两名警察回来报告，“杨队，附近没发现。”

“我们人手不够，分散开来更容易被钻空子，都睁大眼睛守好这附近，一有迹象马上报告。”

“是！”

“杨队，不再调点人来吗？”

“这是王局的私活，就咱哥几个知道，人多了引人注目，咱局里有内鬼，到时候走露消息就不好了。”

几个警察分成两队守在桥两边守株待兔，等着肖沨梁熠两人自投罗网。

“小杨吗？”是王刚打来的电话。

“王局，是我。”杨队不由自主地紧张。

“你那边顺利吗？”

“王局，人跑了，没跑远就在附近，我让兄弟们守在这儿。”

“废物！这么点事儿都做不好！”王刚在电话那边暴跳如雷。

“给我守好了！”说完压低了声音，“抓不到就杀了。”

杨队被吓得一哆嗦，“杀，杀了吗？”

“瞧你这出息，我托了关系，今天就能开庭，到时候被告人不出席，打他个措手不及。”

“务必不能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小杨，不必担心，这是最后一击，搞垮了他上位的就是你，好好表现。”王刚声音平和，像循循善诱的长者，杨队听了却直起鸡皮疙瘩，心里瘆得慌。

“是，王局！”

挂了电话杨队迅速把新指令传达下去，心里腹诽王刚这人真毒啊，不过无毒不丈夫嘛，够心狠手辣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肖沨梁熠还在洞里待着，虽然心里都知道警察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但还是隐隐约约有点焦虑。眼睛慢慢适应无光环境，却依旧看不太清。

“哥，你看这个。”

肖沨伸手接过梁熠拿出来的东西，微微冰凉的触感，在黑漆漆的半空里闪着幽幽白光，“这是什么？”

“录音。”

“是你和老白那天在别墅里谈话的完整录音。”

“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我悄悄在你身上放了录音设备。”梁熠小心翼翼地开口，见肖沨没反应，又急忙补了句，“我是防着他，不是防你。”

“真的，哥，你相信我。”黑暗中他看不清肖沨的表情。

“哥，你生气了吗？”梁熠两只手绞在一起，像做错事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没有我怎么会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肖沨握着录音喜形于色。

“哥，你不怪我吗？”

“这是基本职业素养，你做的很好，这不就用上了嘛。”

“更何况，我信你。”肖沨怕他不信，又补了句。

梁熠仿佛看到肖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说“我信你”，他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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