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季：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ＡＣＴ９：大树下面好乘凉

狼藉不堪的月亮山庄建筑工地门口，挑着警灯的１１０警车横七竖八停了一溜。

七八个公安干警用一次性荧光警戒带拉开了警戒线，穿着便装的刑警们或是在咔嚓咔嚓拍照，或是忙着问话取证，或是打着手电筒四处寻觅线索，忙得不可开交。

刑警队副队长林立强双手抱胸，腰杆标枪样绷的笔直，目光严肃而犀利。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面相市侩、酒气扑鼻的中年男子，手足无措，蔫蔫巴巴。

看得出来，在林副队长威严的眼神注视之下，这个中年男人正在慢慢陷入无言而巨大的紧张深渊，他竭力想控制住自己的不安情绪，想让自己变得平静，但这种努力很徒劳，脑门上沁出的冷汗和上下抽搐的喉结，早已把他内心的惶恐悉数出卖。

“我问你，既然你是这家工地的夜间门卫，为不遵守条例擅自离岗？”感觉自己用眼神和沉默营造出的审讯气氛已经够火候了，林副队长威严无比地低喝道：“再一次警告你！不要王顾左右而言它，不要妄想推卸自己的责任！你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坦白交代，配合我们警方办案！”

“警察同志，我真的也不知道……”中年门卫嚎丧一样叫起了撞天屈，拼命挥舞双手，似乎是想通过这种肢体语言证明自己的无辜：“知道的我已经全告诉你了，真地！要骗你我就不是人……”

“不知道？你他不知道还能有谁知道？”林立强冷笑着掏出了银晃晃的手铐。  捏在手里冲这个门卫一亮：“是不是要跟我走一趟，你丫才能长长记性？”

“别别别……”中年门卫吓得脸色煞白：“爷！就是借我颗虎胆，我也不敢欺骗您哪！您不知道，我这个人天生就有个坏毛病，我馋酒如命，都快喝出肝硬化了，可晚上不吃两杯猫尿就是睡不着觉！您说我擅自离岗。  可我偷会懒也不算犯多大王法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我哪知道今晚会出这事……”

“行了行了！”林副不耐烦地打断了门卫的诉苦，正准备把一旁候着的工地负责人叫过来问话。  眼角余光一扫，恰好看到一辆奶油色的别克君威缓缓停靠在警戒线外。

林立强赶紧一路小跑迎了过去，这辆别克是广陵金威船舶制造厂新买的轿车，船厂老板薛胖子不但主动把它“借”给广陵刑大的1号首长使用，而且连今年一年地加油卡都一并办好送来了——需要强调一下，这可不算行贿，警民共建鱼水情嘛。  不光是广陵。  全国各地任何一个城市，只要经济情况较好的私企一般都有这种常年外借地关系车辆，私人老板能和警察套上关系总不是坏事，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林队，情况摸排的怎么样了？”张靓姜嘴里咬着皮筋，下车之后三下两下就把散乱的头发婠成了马尾辫。

“头，情况是两眼一抹黑。  ”林副苦笑着摊摊手：“城西分局是第一个到现场的，我在值班室接到消息时也吓了好大一跳。  紧赶慢赶跑过来，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工地的夜班门卫找到，结果这家伙偏偏是个串岗的酒鬼，早跑出去喝酒去了，一问三不知。  ”

“有没有其他的目击者？”

“暂时还没有第二个现场目击者，这一带地居民不是被拆迁走了。  就是离工地有段距离。  ”林立强摇摇脑袋：“报警的那个居民是听到爆炸声，特地跑过来看了看才发现情况不对打了110，他来的时候，这个工地黑洞洞的，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

“你确定没有伤亡？”张靓姜走到炸毁的废墟上，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黑黢黢的水泥，对一旁拿着刷子在做步痕检验的女刑警摆了摆手：“小莉，甭费这功夫了，这儿可是建筑工地，没有一万个脚印也有九千九。  ”

“我亲手勘察的现场。  就炸死了一只门卫养地猫。  没有人员伤亡。  ”林副队长看了看四周，拎着裤管蹲下身。  压低声音对美丽开队长说道：“头，我看这次的爆炸案很不简单……”

“为这么说？”

“本案的作案者，爆破手法简直专业的令人发指！你瞧……”林立强站起身，将现场呈不规则半圆形散布的废墟指给美女队长看：“原先这里有一间门卫值班室，是钢砼剪力墙整浇、四方体对等结构的房子，房子地正南方五米处就是围墙，其余三个方向都是空地，你再看爆破后的现场，房子明显是定向倒塌的，所有的残瓦断砾都集中在东、西、北三侧，南侧的围墙完好无损！从实际爆破效果来看，坍塌后的飞石散布点最大仅为５．２米！如果说这是一次建筑爆破拆除，那它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被当作安全成功的典范！”

“案犯用的是炸药？”

“炸点有灰色烟痕，现场空气残留刺激性油腻味，炸点处味更浓，应该是硝类炸药。  ”林立强挠了挠脑袋：“这也是我最最奇怪的地方，你说这个作案者是有存心卖弄还是有病？他要是和房产公司有仇，带上足够的炸药不一样可以轰掉这间房子，这么画蛇添足卖弄技术干嘛？”

“换成是你地话，有没有把握做到相同地爆破水准？”张靓姜自我感觉做不到这一点：“我记得你做刑警之前，是在空降部队服役的伞兵，对爆破技术应该很精通才是。  ”

“做不到，绝对做不到！我是空降兵，不是专业工兵，这种区域性小范围地指向爆破，需要涉及一系列地专业知识。  在参数设计和装药密度上，不光需要严格的计算公式，还得有丰富的经验才行。  ”

“谁是这家工地的负责人？”美丽开队长拍拍手站起身，把目光转向了几个正在接受警方问话的男子。

一个大腹便便、成功人士打扮的肥人立刻被林副队长拎了过来。

“月亮山庄是罗霸道的产业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你们罗总到底得罪谁了？弄出这么大动静！”张靓姜围着满脸赔笑地肥人转了一圈，目光冷的就像天山上地皑皑白雪：“罗霸道人呢？出这么大事给我摆架子，让他立刻给我过来！”

“张队张队……我们罗总现在人在北京，您多包涵。  多包涵。  ”肥人拆开一包钻石芙蓉王，拼命给两位队长让烟：“不瞒您二位。  我们也稀里糊涂的，最近好像没得罪过谁啊……好像，咝——想起来了，我们过去和几家拒绝拆迁的刁民闹过纠纷……不会是他们干的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们月亮山庄都开展第3期工程建设了，人家拆迁户巴巴地跑过来就为炸你一栋值班室？”张靓姜一声冷哼：“废话少说，这家工地的秩序你们是交给谁维持的？让他过来，告诉他。  我只给他五分钟时间赶路，多一秒都不行。  ”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给西门的老炮打电话。  ”肥人如释重负，连忙从腋下夹着地公文包里翻出手机。

“头，你不会认为是黑帮争地盘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林副队长翻了翻白眼：“咱们这的地痞流氓还不至于用上炸药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案犯作案总是有动机的，不可能闲的没事干。  特地跑过来玩一出高难度爆破拆除。  你想啊，案犯特地挑了门卫不在的时间下手，目的性非常明确，就是不想伤人，呵呵……其实何止是不想伤人，他连五米外的围墙都没伤到……”张靓姜一笑俩梨涡：“这么有分寸的爆破。  与其说寻仇滋事，倒不如说更像是示威和警告。  罗霸道既然说他没和谁结仇，我们就当他说地是真话好了，民不举官不究，这是公民的隐私权，我们要予以尊重。  排除掉这个可能，这次的爆炸案无非是和黑社会有关。  ”

“建筑工地是块大肥肉，垂涎欲滴的馋鬼是不少，这可以理解。  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他们以前抢地盘最多就是聚众械斗。  怎么也轮不上咱们刑事警察来操心。  这一次到底中了邪？居然玩起了炸药！”林副队长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帮黑社会也太猖狂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

“先别急着下结论，西门地老炮有这样的魄力吗？我表示怀疑。  ”美丽开抬腕看了看手表：“也不光是西门的老炮。  我们广陵道上的豪杰有一个算一个，谁能玩出这么大的手笔？要真跟黑社会有关，只有一个可能，现在有个外地的强势黑帮跑到咱们广陵圈地来了。  ”

“管他是哪一路的过江龙，敢露头我们就坚决打掉！”林立强把香烟屁股远远弹了出去，语气就像是刚吃了一根擀面杖，梆硬梆硬。

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是警察就得承认，由社会闲杂人员组成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流氓团伙，是永远也不可能被根治的社会毒瘤。  毋庸讳言，广陵也存在涉黑团伙，不过这些黑帮都有自己固定地地盘，互相之间也基本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只要他们不故意干出蠢事，不去破坏大环境地和谐安定，本地警方并不介意默认他们的存在。

历史早有明证，任何旧地秩序被摧毁，总会伴随着动荡、不安和混乱，直至权力的再分配达成平衡，出现全新的秩序和全新的格局，才能再次恢复平静。  广陵现在的治安情况是全省第一，从稳定大局的角度出发，极个别的不安定因素想跳出来打破江湖原有的宁静，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警方的铁拳是绝不会客气、绝不会手软滴。

大约十分钟之后，炮哥开着一辆二手尼桑，大摇大摆赶到了月亮山庄的施工工地。

依旧是一问三不知的问答，炮哥比警察还要义愤填膺，一个劲地表达自己的惊讶、不解和愤怒。

“靠！竟敢在我地头上操蛋！我马上就去查。  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张靓姜笑了，以她的办案经验，一眼就能从西门老炮的表情、神色以及语气看出他是在扯谎，这件案子百分之一百和他有关。

江湖中人有自己解决恩怨的方式，他们有自己独特的行为准则和世界观、人生观，张靓姜能够理解西门老炮的苦衷，不过她并不打算纵容这种行为。  和林副队长稍微商量了一下，美丽开迅速做出了决定。

开着别克君威。  张靓姜将炮哥和林副一起拉到了位于四望亭北路地紫藤园宾馆，轻车熟路地在前台开了一间标准房，把炮哥押了上去。

这家宾馆的老板和刑大也属于“警民共建鱼水情”地关系，只要是刑警来开房，亮出警官证一律免费。

炮哥识相的很，不用两位队长吩咐，进门之后就主动蹲到了暖气片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