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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嘉兴盐政案

秀水大街之上,杜登春正带着一队亲兵巡视。

尽管已是深夜,可大街上,却不似寻常,今夜,异常的热闹。

内阁大学士蒋德璟下了令,嘉兴城这几日,暂时取消宵禁,好让劫后余生返回家中的百姓放松一些。

秀水街上,挂起了无数红灯,就像是什么喜庆的节日一般。

阵阵爆竹声传来,杜登春和部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抽出刀来,但看到是前方的一家包子铺在燃放爆竹,才笑着收起了刀。

路过一处重新开张的酒楼,里面坐满了人。

令杜登春意外的是,酒楼中并没有十分嘈杂,更多的是无言喝酒的人。

酒楼门外,也坐着几个男子,各自抱着一坛酒,靠在墙上,时而哭,时而笑。

麾下的亲兵想要上去盘问,但杜登春给拦住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带着部下继续沿街巡查去了。

丑时,大学士蒋德璟以内阁名义,升原嘉兴县主簿柳枝山知嘉兴县事。

选曾樱关门弟子阮旻锡任海盐知县,其长子曾文德知平湖县。

又用麾下随员尚明义、毕文栋二人分别出任桐乡、嘉善知县。

原嘉善知县李陈玉因政绩斐然,为官清正而被蒋德璟直接提拔到府城,暂署嘉兴府事,直辖秀水县事。

得到任命的几人,当晚便奔赴各自所辖之县,连夜上任。

府衙彻夜繁忙,时不时便有快马自府衙出发,奔向各处。

蒋德璟一夜没有合眼,处理着嘉兴府积压的政务。

道路毁坏,水利失修,河道阻塞等等,日积月累之下,严重影响了地方民生。

曾樱与严起恒则汇集积压的陈年旧案,准备开始着手处理。

赖垓则带着陈泰以及一队京营士卒,往各县巡查吏治,所谓流水的官员铁打的小吏。

往往败坏朝廷名声的,反而是这些与百姓有直接接触的衙门小吏。

这一回,赖垓准备狠狠彻查一番,将所有的吏员全部核查一遍。

天明之时,盐运使方以智也与蒋德璟等人告辞。

府衙门前,方以智身穿着鲜红的官袍,头戴着崭新的乌纱,向众人辞行。

“阁老,请回吧,如今蔽日浮云已清,正是下官大展拳脚的时候。”

“密之,盐永远是白的,可人心有时却是黑的,千万小心。”

“阁老教诲,下官铭记在心,从下官手中出去的盐,每一粒,都会清清白白。”

“那老夫便静待佳音了,一路保重。”

方以智拱手郑重行礼,转身爬上了马背,一扫此前的阴郁心情,浑身意气风发,驱马飞快离去。

他将盐运使衙门的地址,选在了澉浦所。

澉浦所荒凉已久,将盐运使衙门设在这里,一来是距离盐场近,二来是方以智准备重新建设所城,将这里打造成盐运中枢。

送别了方以智,众人返回了府衙之中,继续埋头处理起了自己的公务。

只有一直没有说话的钱谦益站在府衙院中,有些茫然,感到浑身不自在。

他是巡抚,可是现在内阁大学士在此坐镇,亲自处理庶务,好像也没有他什么事。

钱谦益左看右看,府衙各房各司之中,一片忙碌的身影,心中很不是滋味。

于是他便转身,带着两个家丁离开了府衙,按理来说,他这个巡抚是可以开府理事的,只是钱谦益知道自己这个巡抚,可和之前的巡抚不一样。

他只是潞王拿来杀人的挡箭牌,他要是真把自己当巡抚,那可就危险了。

郁闷的钱谦益刚出府衙大门,就瞥见门前守卫的两个京营士卒向他投来了意味不明的眼神。

钱谦益知道他们是在看他垂在脑后的辫子,心中煎熬不已。

脚步一顿,他便匆匆转身,快步回到了后院,坐在院中发起了呆。

而此时,城中秀水大街的偏巷,一户小院门前,站着一家三口。

长出院墙的树枝,不知为何已经折断,院门也只是虚掩着,和当初离开时一样。

“回家了。”

景渠沙哑着嗓子,对着身边的妻儿喃喃说道。

他的脸上,满是疲惫,腰背也有些卷曲,看上去就像是苍老了许多。

妻子拉着孩子,脸上既有活下来的喜悦,也有看向丈夫时的心酸与爱惜。

偏巷中,来往的人比过去多了一些,不再死气沉沉。

邻家的院中,传来了几声鸡鸣与犬吠,令景渠心中感到了放松。

他们终于能安安稳稳地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再也没有人来威胁打扰他。

景渠上前,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妻儿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院中,还是那日自己被陶明抓走时的景象,什么都没变。

妇人拉着孩子朝着正房中走去,景渠走到了矮脚方桌旁,那里还放着那日装满银子和盐的皮箱。

景渠躬身将皮箱搬到了偏房之中,然后拿起水瓢,在院中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清水,大口喝了起来。

甘甜的井水,消解着逃亡所带来的疲苦。

不知道为什么,水,还是家里的好喝。

放下水瓢之时,景渠忽然愣住。

院门之后,正静静站着一个人。

景渠心中大惊,方才进门之时,完全没有注意,门扇之后,竟然藏着人,自己真是大意了!

那人见被发现,便不慌不忙地走上前来。

“家,是人们心中所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

“却也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

“像你这样志虑深远的人,还是舍不得这样拘谨寒酸的小院。”

“怎么?你这个表情,是觉得我不应该活着吗?”

面对景渠十足戒备而又疑惑的神情,于柏谷咧嘴一笑,神情十分的异常。

他的眼中,几乎满是血丝,脚上的靴子,也满是尘土,污浊不堪。

身上,还残留着草叶,前襟湿漉漉的,看上去像是翻山涉水,一路苦行。

“于家能有你这样的公子,真是令人惋惜。”

“我一直以为于家的聪明人就只有令尊,没想到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够无情,也够果断,我不如你。”

景渠也缓缓面对着于柏谷坐了下来,双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十分罕见的紧张起来。

当初,是于柏谷找到了他,那时候他景渠还是个落魄书生。

于柏谷希望他能为于家做事,好处就是安排他进府衙做事,并且给他买下这座小院,供他家人生活。

穷困潦倒的景渠,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为了家人,他才不管是给谁做事。

两人合作几年下来,互相也算是了解对方。

于柏谷从不逼迫景渠做事,景渠也投桃报李,帮于家在府衙官仓的账册上做手脚。

这些年来,平湖没有一粒粮食是实打实的进入嘉兴府官仓。

本应上缴的钱粮税赋,全部进了于家的口袋。

这都是景渠帮于家造假遮掩的,甚至连陶明都不知道多少内情。

“你说你的底线是不杀人,我从不逼你。”

“是。”

“我给你安家,处处照顾,你我从不是简单的主从情谊,可对?”

“对。”

“家中想将你灭口,我阻拦了,只是无能为力。”

“我知道。”

于柏谷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景渠的眼睛。

景渠也毫不避让的与其对视。

“那为什么把真的账册交给了朝廷?如果他们没有那本账册,就算有韩琪的证词,也没法动手的。”

“其实有没有那本账册,都不重要,你应当心中明白的。”

于柏谷目光一闪,不禁苦笑起来。

他自然想的明白,当时运往苏松的银米早已无法追查。

运输的盐兵全被清军杀死,无人生还,知道此事的外人只有景渠与韩琪。

只要这两人不说,光靠那本账册,朝廷查什么?

他们统一口径,就说是当时运往苏松支援,后面就失去了消息,如此一来,朝廷也无从对证。

“是韩琪对不起于家,并不是我景渠。”

“我的账册中,只是如实记录了银米被运往苏松北上,仅此而已。”

“仅凭韩琪空口之言,曾樱等人便直接动手,甚至没有给你于家辩驳的机会,你还不明白吗?”

“我进城时,听说新来了个巡抚,叫钱谦益。”

景渠的话,令于柏谷收起了笑容,目光变得冷淡起来。

于家,不过是倒霉的那只鸡罢了。

潘家、邹家、范家听说都被判了徒三千里,发往两广琼州之地。

于柏谷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脑中一片混乱虚无。

“你挽救不了于家。”

“于家之死,罪在通敌。”

景渠知道,当时他杀于英泰的时候,于柏谷离得那么近却没有阻拦,是因为他想立刻以长子身份接手于家,然后想办法挽救于家。

主动向朝廷认罪,将所有的罪责全部推到于英泰身上,如此一来,或许能有条活路,就算是流放三千里,那也比满门抄斩好。

只是,于柏谷没有料到,自己的弟弟们,竟然是那样的固执与愚蠢。

于是,他也只能选择独善其身,先走为妙。

“我还能活吗?”于柏谷叹息一声,问道。

景渠沉默起来,巳时风起,两人风中对坐,相顾无言。

院中的出墙之树,上面的叶子已经凋敝零落。

小方桌上,一层尘土,景渠伸出手指,在上面写了起来,可忽然写到一半,便整个人瞬间石化。

于柏谷一愣,皱起了眉头,抬起头,在院中张望了起来。

安静,太安静了,景渠的妻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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