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有工作。”

“怎么？”

“起床，来公司再说。”

李思挂断电话。

“日了，操……！”

手机被他摔在床上，他坐起捂着脸，长出一口气，拉开窗帘，月光穿过高耸的机械塔状建筑，吝啬的闯入了他的房间。

“七点四十……不是说今天不加班吗。”

简单洗漱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片面包叼在嘴上，急匆匆的走出房门，用机械键盘上锁后坐着电梯来到顶层，穿过一条弧线形长廊来到车站，与一群下班的人错位走进列车，在磁悬浮列车里稍微睡了一小会。

等到达公司时，公司门口的大型电子牌上标注着：[20：13：22]。

两艘飞空警车从头顶飞过时，李思正好迈进了公司大门。

“你他妈可算来了，我草他妈的。”

“大哥……怎么上来就爆粗口？”

李思跟着马志豪后面，来到了研发部的服务站，几十名员工坐在工位上接听电话。

“李思，如果你玩一款游戏，它的新手村任务是F级，只有一个地区的新手任务是S级，你会作何感想？”

“呵，这游戏涉嫌种族歧视对吗？”他本来想开个玩笑，但看到马志豪严肃的样子，便轻咳一声，正色说道：“要火。”

“所以呢？”

“咱们得加班？”

“操！”

就是这样。

舆论造成热度，热度带来金钱。

谁也没想到才开服半小时的《猎天使战记》上来就搞了出物竞天择的把戏。

选择贝加克自治州的玩家获得了有趣的S级任务，没有人会把这件事的矛盾指向光脑，而是发行商的失误。

不过，商人就是能利用资源从而解决缺口的一群人，任地狱的上层立刻敲定了接下来的策略。

一般来说，碰到这种上来出现无法躲开的S级新手任务的情况，更多公司要么装死，要么立即找個说辞，线下修复。

但任地狱早就一家独大，他们才不搞虚的，直接利用当前BUG，把游戏的火热度彻底炒起来。

面对那群打电话质问的玩家，客服人员统一回复：是的，那是我们设计好的。

“各位应该能明白，现在手游市场占据整个游戏市场份额的79.3%，根据这份报告，我们之前最高预期是游戏的在线人数半年后到达为220万，热度IP、周边产品以其他游戏联动方式解决市场供需。”

“不过现在我们可以改变一些策略。”

李思阅读着领导的指示文件，略带疑惑的问道：“那也没说要咱们做什么啊？”

“做录播，然后快点注册几个账号，当水军刷起来，大概就是这样。”

“就这样？”

“对，就这么简单粗暴。”

他们很多人聚集在录播厅里，因为李思、马志豪和陈菊是贝加克自治州PV宣传影像的剪辑记录员，所以在和其他人传达关于自治州的内容。

开服半小时，在游戏中时间刚刚过去不到十五分钟。

贝加克自治州降临玩家3000人，已死亡332人，全死于未知生物袭击。

他们要在直播中筛选画面，如果接下来没有其他意外发生，就简单的做些普通工作。

如果贝加克自治州还会出现意外。

那他们可能会加班到天荒地老。

为此，录播厅里出现了至少五种教派的祈祷方式。

于是，这群家伙开始从贝加克自治州各个虚拟摄像头里检测画面，李思锁定的是圣徒局。

……

一间宽阔又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石质的墙壁上凝结着潮湿的水珠，成百上千根蜡烛高低错落的固定在墙壁上，巨大的绸带从高耸的天花板支撑上垂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交织的阴影。

一张巨大的会议长桌摆放在房间的中央，此时，数个面色阴沉的人，正坐在圆桌两侧，观看着用魔力绘制的屏幕上的画面。

这里是圣徒局高层的会议室。

在贝加克自治州，总会有人把圣徒局渲染成这个世界最为恐怖的组织。

因为他们做事没套路，简单粗暴的从来不把人当人，但这群家伙其实是这个世界最具有信念的人，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为贝加克自治州服务。

圣徒局来自于一个古早时期的组织，在天使祸乱大地的那百年岁月中，名为圣十字骑士军的人群在暗处沉浮。

他们把[疾风的眷属]带给世界，将[剑士]的符文传颂给弱势者。

然后在历史的车轮下，天使离开世界，他们也慢慢淡出视野，在一个被誉为诅咒之地的小城市建立起一个小型组织，后来成为了“圣徒局”。

贝加克自治州自独立那天开始，圣徒局就是暗中制衡这座城市各种阵营的唯一黑手，他们充当了背锅、捣乱的身份。

一般而言，圣徒局很少会因为自治州的某些阴谋而聚集在一起，高层只会在涉及了极其危险事端下才会开启圆桌谈判。

当然，这是他们原本的作风。

但此时情况已经不同了，或者说，当他们从空中那些[监控眼]的监控设备当中看到一个巨大的黑色怪物屹立于某个灯塔上的时候，整个故事的性质就发生了完全的改变。

并且这种改变的速度和冲击力，实在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像局长法尔科姆，他虽然喜欢西里斯这位警署的新星，但是也不可能完全相信西里斯的证言，比如他说这座城市会出现暗天使一类的消息。

圣徒局做事也不可能那么随便，即使有天使一类生物有可能出现，任何一个议会性质的组织，在决定某一件事的时候，都需要经过一系列讨论会议和成员表态，他们需要进行调查、取证、分析，然后投票。

没错，这个该死的维持秩序组织还该死的他妈的很严谨，办案效率比警务局可强多了。

圣徒局现在担心的除了暗天使以外，还有另一个让他们不得不重视的问题。

有人在更黑暗的地方，比他们更精确的去操控和影响这座城市。

原本他们真的以为就是个人英雄主义的傻B，但这一切，从那个暗天使的出现，开始变得不同了。

“为什么西里斯会提前知道暗天使会出现？诺，你要不要说说？”

一名脸上疤痕比雀斑还多的男人对着诺投去令人不悦的目光。

能坐在这里的人最低也是序列五的超凡者，大家手中都有一把用来切割的带刃武器，招显他们[剑士]的身份。

“他原身是圣劳伦斯教团的人，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说谎。”

“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除了找到西里斯背后那个人以外，那你们谁能给出一个美妙的、完美的计划，让他妈的该死的暗天使从这座城市消失！”

“柴科夫老师，别激动，我明白完全体的暗天使对应着序列二的力量，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我们现在开启了清扫能源，城市中的致幻因子正在清理中，这方面还是要感谢西里斯警探的提醒，我们才能提前准备这些复杂的工作，咱们接下来要利用[精神扩散者]让[镜中世界]的覆盖区域扩大，在反转世界里尽可能拖延暗天使，并且，利用[太阳徽章]的特殊功效，让暗天使变得弱一些，这样才能……或许……”

“或许才能赢对吧？”

法尔科姆听着所有人的议论，最后两指并在一起不断敲击桌面。

“成功率连五成都不到。”

“或者，向帝国与共和国求援。”

“扯淡！我们还有两个后手方案！”

“沃尔先生，你指的是释放那个比暗天使还可怕的序列二，还是利用那个“使徒级”遗物[贤者之石]献祭上万人让暗天使去死？”

“朋友，你要搞清楚，献祭死亡不是死了多少万人那么粗暴，而是死去一个人这种事情，发生了数万次。”

“还没到那个时候，切勿绝望。”

“就这样吧。”法尔科姆说道：“利用[精神扩散者]，先让这座城市……”

“等会……局长……”诺低着头，声音有些小。

“怎么了？”

“[精神扩散者]……我借给西里斯了。”

法尔科姆知道西里斯借[精神扩散者]这件事，不过他并没有同意，他也相信，诺不会同意。

这位圣徒局的大当家因愤怒致使[魂之圆环]无意中出现在身后，产生的超凡之力将空气侵蚀，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窒息感。

如果黎恩在此，他会用攻略书向自己介绍这位举报了自己父亲的忠诚卫士。

嗯……确实，他看起来以及各种行为显得有点菜，但实际上，这位曾经单杀过天使，铸造了一柄魔剑的大哥，在这个世界的层级还真的不低，他是圣徒局唯一活着的序列三。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中，序列五都是稀缺物种。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没有由头的变故太多，特别是今天。

他们原本就是一个监控整座城市的“正义”官方组织，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往日不在意的细节导致接下来的这出大戏，将会直接震碎所有人的三观，并让这场会议的目的发生了根本变化。

“诺……这件事你要负责，去找西里斯要回遗物……”

“抱歉……我不能。”

诺的语调有些心虚，不过她满脑子都是那天在楼顶面对那个怪盗时被质问的声音。

圣徒局其实没有在根本上改变过这座城市的阶级差距，只是让好的更好，差的保持原状，比如[贤者之石]一旦使用，那些穷人都会成为被献祭的物品。

相比之下，她更相信西里斯那个神经病，最起码五星警探真的给这座城市带来了变革。

法尔科姆正徘徊在愤怒崩溃边缘的时候，有人突然指着监控屏画面。

“貌似有问题出现了。”

他们注视着屏幕，那个被立场保护起来的灯塔上，光线在照耀着如黑耀泉水般奔涌的线条，在暗天使形成的过程中，一群人集中在那一附近。

“警务局的混蛋们没有疏散民众吗？”

“他们那边说，最起码疏散了112万人去往地下防线，剩下倒在迷雾中的都是下层的那些人。”

“不应该，在迷雾弥漫的世界中……他们为什么能毫不在意的站在暗天使附近？”

他们目光锁定的人群，毫无疑问是玩家。

【城市濒临崩溃的核心，暗天使就在此处。】

玩家们听着系统的声音仰头看着灯塔上方。

他们就像观光团一样，注视着陌生世界的有趣展开。

【已出现负面影响，受到“诅咒”。】

【注：诅咒效果——迷雾里拥有大量致幻因子，它能会带给你“中毒”、“灼烧”、“昏迷”三种负面状态中的其中一种，并且在15分钟的倒计时内如果没有特效药将强制下线。】

“呕——！”

“大哥你别吐了……吐的都他妈打码了。”

“……原来中毒效果带来的反馈是呕吐啊？”

“那不是暗天使吗？我看官网说是一种特别牛逼的怪，我想搞点炸弹，把这个灯塔炸了。”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是我感觉很奇怪啊。”

“这里的恐怖氛围明明比不上恐怖游戏，但有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就像考试的时候坐在最后一排身后坐着监考的校长、副校长、班主任，还有我爸。”

所有聚集在附近的玩家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紧张莫名的情绪越来越浓厚。

忽然之间。

灰暗的乌云将月光紧紧遮蔽，神经像吉他的琴弦紧紧绷住，时间就如同是被永远地冻结，浓雾在空气中低低的飘荡着。

这一刻，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听到了AI系统般冰冷的声音：

【副本故事已触发——】

【埋骨荒地0099号区域——故事编号“44”】

【此故事为多人生存协作向。】

【故事难度：SS】

【载入已完成，即将开始。】

【这座城市遍布着奇怪的生物，其中有一位立于生物链顶点，如果放任下去，它们会把城市变为遗迹。】

【然而，英雄总会出现。】

【天使即将复苏。】

【恐怖马上降临。】

【共3144名超级英雄在黑夜中崛起。】

【英雄们，打倒邪恶！驱逐黑暗！】

【好的故事结局：清缴天使第二军团】

【完美的故事结局：杀死成熟体暗天使】

玩家们是真的没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哪知道迷雾故事是个什么鬼，开服才不到半小时啊毕竟。

其它地区的玩家正在找猫送货，贝加克自治州的玩家步子迈的太大了。

他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见到了1.0版本根本就不会出现的生物。

而对于圣徒局来说，他们真正担心的事件还是发生了，随着迷雾故事的出现，本来还在缓慢苏醒的暗天使，现在被强制提前苏醒了。

法尔科姆局长当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