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寂环视了一下酒吧。

因为设在地下，房间里没有窗户。在这安静得有如獾巢一般的酒吧里，吧台和凳子、靠墙摆放的空瓶、沉默寡言的常客们和穿着深红色马甲的调酒师井然有序地汇聚于此。地下的狭小空间被塞得这样满满当当，过道上的人们也只得摩肩接踵。店里的一切都十分古老，给人一种存在本身都被刻印在了这片空间里的印象。

漂浮在店内的紫烟一直没到了胸口，玻壳已经变黑的白炽灯时亮时暗。

“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来到了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啊……”

诸葛寂一边将这里和自己曾经经营的时光酒吧做比较，一边叹了一口气，晃了晃手中的雪克杯。

他此时穿着和其他在吧台里侧的调酒师一样的深红色马甲，很显然他是以酒保的身份呆在这里的。

“叹气可是会让人加速衰老的哦。”

循着声音扭头看去，入目所见的是圆框眼镜配上一身西装，俨然一副学者的派头的男人正在用指甲弹着盛满蒸馏酒的玻璃杯。

“约翰·史密斯？”诸葛寂不敢确定的问道。

男人笑了笑，“抱歉，阁下。这个时间，我叫丹尼斯·莫蒂默。”说着，他从西装内侧拿出一张名片。

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的别扭的名字和古董商人的职业，诸葛寂不禁苦笑了一下。

伪装的职业，虚假的名字，真实的情报。

这就是这个地方——情报交易所应有的样子。

但这里却不像杀手们获取情报的地方那样寂静有冷清，还充满着肃杀的气氛。空气中弥漫着的紫色烟雾是各类烟草燃烧之后产生的混合烟雾，其中还带着情报贩子特有的狡诈气息。

因为这里不是杀手之间的情报交易所，而是情报商人的“情报交换所”。

情报商人，是收集情报并选择正确的对象进行买卖情报从而谋取利益的人。

但无论人脉有多宽广，有能力在世界范围内的情报漩涡中活下来的情报商人少之又少。所以大部分的情报商人所进行买卖的情报仅限于一个省、市、或者地区。

不过，这个限定只是对于进行买卖，也就是交易的情报来说的。

也就是说，情报商人所掌握的、不进行的交易的各类情报可就不能仅限于省市范围内的了。

不进行交易的情报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为了在各类人之中周回盘旋，从收集和交易情报的过程中活下来，情报商人至少要有与自己性命价值等同的情报作为筹码。

这类情报一般是情报商人的保命底牌，一般是不进行交换和交易的。

另一类，就简单许多。情报商人为了保持自己持有的情报和外界和同行已知的情报大致相同，不被虚假情报所欺骗，他们对于世界范围内的情报也要比普通人有着更深的掌握。

而这类情报的来源，就是同行之间进行的情报交换。将自己所负责的地区的情报有所保留的告诉其他地区的情报商人，你也会相应地得知你大部分他们所掌握的地方情报。

这家假扮成地下酒吧的情报交换所就是为此而生。在这里扮演顾客、酒保、服务生等角色的所有人，都是毫无例外的是情报商人。

“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丹尼斯·莫蒂莫突然说道，“还真是灾难呢。”

诸葛寂看了他一眼，将正在擦拭的最后一个高脚杯挂回酒杯架子上。“所以呢，你知道了多少当时的情况。”

“大概，你被罕见地打到狼狈而逃这种程度的？”丹尼斯笑了笑，晃了晃杯子里已经喝了一半的蒸馏酒。

诸葛寂并没生气，只是轻轻地笑两声。

“别对一个退休老人抱那么大期待好吗。”诸葛寂给自己也倒上一杯威士忌。左手轻抚过杯口，两颗氤氲着白气的方形冰块便“扑通扑通”地调入酒中。

“我可没见过能自己生产冰块的退休老人。”丹尼斯就这么看着他，缓缓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