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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泽十九年,七月之初,贵妃君氏身患恶疾,帝随其同往乾元别宫修养。立六子为太子,以结党营私之罪圈禁二子。

至此,大靖政权再一次洗牌。

君涵韵被擒了,但是她却不能死,因为她若死了,盛泽帝也活不了,没有敢弑君,故而君涵韵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而且还有好好的让她活着。

为了让君涵韵安分活着,不再生事,也不再有能力兴风作浪,宗政落云特地研究出了一种药,长期服用,不但可以废了君涵韵一身武功,更会令她慢慢变的痴痴傻傻。经此一役,盛泽帝本就虚弱的身体就更加的不堪一击,于是直接了当的将政权悉数交给了凤清澜。

然而,凤清澜在那一场与贺兰幽和罗智大战后,拼着筋脉尽断为楚淡墨接生,虽然保得了楚淡墨母子均安,然而他自己却是已经油尽灯枯,若不是有楚淡墨与宗政落云在,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纵然如此,拼尽宗政落云与楚淡墨的全力,凤清澜虽然捡回了那一条命,却是武功尽废,卧床整整一年之久,也才能险险的下榻行走,身子骨较之常人更加虚弱。

至于骁王凤清漠,他自然也不能死,因为他,楚淡墨与凤清澜三人的命已经通过不同的方法系在了一起。凤清澜将他幽禁起来,他似乎没有丝毫意见。从此闭门不出,不问世事,悠然的幽居在骁王府之中。

自此,大靖的皇储之争算是落下了帷幕。然而,权位之争却在此时浮出了水面。凤清澜已经被封为太子,盛泽帝退居乾元别宫,意味着大靖新的朝代即将到来,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为了巩固家族地位,为了能够爬上更高的位置,自然会绞尽脑汁的讨好储君,然而凤清澜自册立诏书下达后,便一直称病在府中养伤。朝中诸事都交给了晋亲王凤清溟,和刚刚被晋升的廉亲王凤清渊,永郡王凤清潾三人。

既然见不着正主儿,那把目标转移到这三位掌权的王爷身上似乎也不错。于是乎凤清溟三人出新时不时的就与某某大人的千金偶遇,或者直接有人将女人送上府。弄的三人烦不胜烦,不知道对凤清澜诉了多少次苦水。

然而伤病未愈的凤清澜都是听后一笑了之,他自然不会去干涉,因为他自己不想被这些人烦,乐得借病躲在府中陪娇妻戏爱子。

三人见凤清澜打得是这注意,更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之下,凤清渊跑了一趟乾元别宫,向盛泽帝讨了一道赐婚旨意。于是大门上就挂上了类似本王大婚在即,诸事勿扰的牌子,让一众大臣摇头叹息,捶胸顿足,自己的女儿怎么就输给了一个傻丫头呢?

经凤清渊这么一招,各大臣更是怕错失良机,于是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瞅着凤清溟与凤清潾不放,虽然二人的正妃之位已经被指定,但是亲王侧妃也同样是举足轻重的身份,更遑论正妃若是还未进门,抓住好时机一举得男,那就算正妃进了门不也的礼让三分?

大臣们都打得是这个主意,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这更不是无法成为现实的妄想。

时间便在这样平平淡淡之中悄然划过,转眼便是盛泽二十年,八月初一,再过三日便是凤清渊与诸葛瑜儿大婚之日,因着凤清澜一直缠绵病榻,凤清渊为了让哥哥亲自为他主持婚礼,而把时间一拖再拖,直直的拖了近一年。凤清澜才算是有所好转。

八月秋风簌簌,盛京的秋日却别有一番动人。火红的枫叶染醉了一院的热情。温柔的阳光细碎的透过斑驳的树枝洒在地上,铺了一地的金辉。

楚淡墨一袭月白色的精致迤地烟柳罗裙,从树影斑驳见走来,微风拂过,掀起她衣袂飘飘,轻盈的身段,丝毫看不出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反而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有一份别样的成熟风韵。

凤清澜坐在窗前,伸手逗弄着摇床里的三个爱子,不经意的抬头,便撞上这样一幅美景,漆黑幽深的凤眸染上了笑意,瞬间将深不见得的双瞳变成了温热虽醉人的两泓温泉。薄薄的唇微微有些泛白,轻轻的扬起,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那笑甜得腻人。

“爹爹……要抱抱……抱抱……”正当他把一颗心思都放在爱妻身上时,身边的小公主不乐意了,立刻小胳膊小腿并用的死死缠住凤清澜伸入摇床的胳膊,依依呀呀的声音说的含糊不清,奶声奶气。

“好,爹爹抱小曦舞。”凤清澜被小人儿吵得回了神,似是知道女儿的心思,宠溺的笑了笑,一把把小家伙抱起来,让她如愿以偿的用她的小臀霸占他的双腿。

“爹爹……爱爹爹……”小家伙见到父亲只抱了自己,没有抱哥哥和弟弟,不由的咯咯而笑,小嘴就往凤清澜脸上凑,身子不住的往凤清澜怀里蹭,直到蹭了凤清澜一脸口水才满意。

“噗……”小摇床里的凤楚皑看着自家姐姐再次恬不知耻的垂涎自家爹爹的美色,立刻表示不满,小嘴一厥,喷出一嘴的口水。蠕动着胖乎乎的小身板,扶着床沿,爬了起来,往凤清澜身边凑,那意思也是要凤清澜抱。

然而凤清澜还没有伸手,凤曦舞就不乐意了,抬手啪的一下抵在弟弟凑过来的小脸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不要……不要……”

凤楚皑挥舞着小胳膊,似要打掉捂着自己小脸的胖手,然而才一挥开,那嫩嫩白白的手又贴了上来。漆黑黑的小眼珠看着堵着他小嘴的小手,正待张嘴咬上一口,岂料这个时候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凤楚皑立刻小脸一跨,眼泪花花开始在那一双极美的凤目中转悠,随后一下子便传来了豪豪哭声,一边哭,还不忘一边控诉“哇……姐姐……姐姐坏……”

“曦舞!”紧接着,楚淡墨严肃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甫一掀开珠帘的楚淡墨,看到的便是凤曦舞一巴掌拍在弟弟的小脸上,不由的格外心疼。

因为当初早产加难产,若不是凤清澜将最后一丝真力灌入体内,她母子四人怕是活不下来,然而即便如此,由于凤楚皑最后出生,楚淡墨已经没有了力气,将他憋在腹中许久,导致他一出生就先天体弱,就连师尊都说,若是头一年不好好的将养,这个孩子怕是活不下去,心中对凤楚皑有一层愧疚,加上他体弱,楚淡墨格外的对他上心,自然也就对他偏宠一点。

以往凤楚皑就很容易哭,只要他一哭,必然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楚淡墨便万分紧张,久而久之,养成了只要他一哭,楚淡墨的心就会立刻揪起来的习惯。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楚淡墨小心而又轻柔的将凤楚皑抱起来,温声细语的哄着。

某小娃蹬鼻子上来,一双小手立刻圈起美丽娘亲雪白的脖子,小脸一个劲的往楚淡墨怀里蹭,小身子还不忘时不时的抽动一下,让母亲知道自己的委屈。

哄了好一会儿,小人儿高兴了,楚淡墨放心了。然而另外三个人不乐意了。

被凤清澜抱在怀里的凤曦舞瘪着小嘴,却没有哭,只是一双像极了楚淡墨的盈盈水眸,直勾勾的看着楚淡墨,那眼中藏着能令六月飞雪的委屈,当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但凡人看了,没有不心疼的。

被父母遗弃的凤大少爷更是扔了被他蹂躏的某雪白的一团,可怜兮兮的双手趴在摇床边缘,半只起身子轻轻抿着他的小薄唇,歪着脑袋,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父亲,然而很是孤独的垂下脑袋拉扯自己的襟带,将那一副我不怪你们忽视我,谁让我是哥哥的幽怨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而最后一个不高兴的,自然是凤清澜,他可没有忽略那臭小子在吃他爱妻的豆腐,也不会看不穿那臭小子的把戏,可偏偏他这个做爹爹的要保持风度,不能和小孩子计较不是?但是他总有自己办法不是。老子岂会斗不过儿子?

于是凤清澜在凤曦舞十分幽怨的眼神下,将凤曦舞放下摇床,而后突然从胸腔之中发出一阵咳嗽之声,似乎极力的忍耐,只是淡淡的咳了两声便转过头。

然而,就这两声足够让楚淡墨心惊肉跳。虽然已经一年了,但是楚淡墨依然记得那一日自己醒来的看到的凤清澜是如何的脆弱,更加清楚的记得,这一年多来,凤清澜几度经历鬼门关,现在只要凤清澜稍有风吹草动,楚淡墨就会十二分的全神戒备。果然,一听到凤清澜轻咳之声,楚淡墨就想也没有想将怀中的凤楚皑转身交给跟在她身后的绯惜。

两步上前,扶住凤清澜,担忧的轻声问道“可是有哪儿不适?”

凤清澜抬头,唇角带着温柔得能让人溺毙的笑靥,缓缓的摇头“没事。”

楚淡墨那容得他说就信,立刻伸出柔软的手,扣住他的脉门,直到确定他是真的没事后,才松了一口气“不要站在着窗边,你身子本就单薄,秋日风凉。”于是一边说着,一边扶住凤清澜往里屋走,“桃雪,把药端过来。”

可怜的两个宝宝,两人四只小胖手趴在摇床的边缘,瞪着圆溜溜的美目,就这样含泪看着他们善良的美人娘亲,被腹黑无比的坏爹爹拐走了,而彻底得将他们忘记了。

绯惜见楚淡墨和凤清澜都走进来内室,也把在她怀里不安分,奋力扑腾的小主子放进宽大的摇床,于是三兄弟姐妹,一致的趴在摇床边缘,眨巴眨巴美目。楚楚可怜的看着人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直到娘亲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他们三人盼望娘亲良心发现想起他们的一回眸之梦也破碎了。

绯惜见此,甚是同情,于是凑上一张小脸“小主子,不难过,绯惜姐姐陪你们可好?”

三人,六只眼睛往上翻,送上一记大白眼。凤楚皑身子往后一到,陷入柔软的棉被之中,张开小嘴,吸着自己的大拇指,上面有娘亲香香的味道。

凤曦舞抓着自己漂亮的小袄子,不住的翻腾。

凤大少爷身子一滚,将一旁刚刚脱离他的魔爪,一身毛还没有甩顺的雪耳一把逮过来,继续枕着雪耳暖融融的小肚皮,紧紧的贴着凤楚皑,他身上有娘亲香香的味道,睡觉!

绯惜见小家伙们不搭理自己,自讨没趣,直起身子把木窗关紧,而后对身边陪侍三个小家伙的两个丫鬟点了点头,自己往屋内而去。

“喝了吧。”楚淡墨从桃雪手上接过药碗,递到凤清澜的面前。

凤清澜眉峰一蹙,漆黑幽深的双目倒影着碗里黑乎乎的汤药,眉头立刻打了结,薄唇紧紧的抿起。

楚淡墨见此,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不苦,我加了甘草和红枣。”

“不想喝。”凤清澜想一个任性的孩子一般,把脸别开。

“怎么能不喝,你的身子还是太弱。”楚淡墨轻声细语的移动身子,再一次把药碗递到凤清澜的面前。

“我的身子无碍。”凤清澜低声的说着,一想到那难闻的药味,打心里排斥。

“你方才还咳嗽着,还敢说无碍?”楚淡墨坚持道。

凤清澜身子一僵,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这可是头一遭领教到了。太眸,对上楚淡墨态度坚决的小脸,伸手接过药碗,眼睛一闭,头一仰,一口而尽,俊美的脸立刻扭曲成了一团,一脸的嫌恶。

楚淡墨见此,不由的轻轻一笑,立刻将手里准备好的蜜饯塞了一颗进他的嘴里。

“六嫂,六嫂……”楚淡墨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将从凤清澜手中收回来的药碗递给桃雪,凤清渊便风一般的平闯了进来。

“嗯哼!”凤清渊冲向楚淡墨的身子被这冷冷的一哼惊得立刻刹住步伐,转头看向一脸老大不爽的凤清澜,干笑得打招呼“六哥也在哈。”话一落,又是一窘,他冲进六哥的家中,口口声声的看着六嫂,难不成还希望六哥不在?于是一下子尴尬了,站在那儿不知如何开口。

楚淡墨娇横了凤清澜一眼,把手中的碗儿递给桃雪,这才看到凤清渊神色紧张,清泉般的双眸布着血丝,眼中流出一丝倦意,于是关怀的问道“十二弟有什么急事儿找我?”

被楚淡墨这一提醒,凤清渊又立刻响起自己的事情,一脸焦急的看着楚淡墨“六嫂,瑜儿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你慢慢说给我听。”楚淡墨也神色凝重的看着凤清渊。

“我前日便对诸葛阐说好昨日会带瑜儿外出,可我昨儿一早便接到诸葛府来消息,说是瑜儿不见了,我也派人找了整整一日,找遍了整个盛京,硬是没有找到瑜儿的人。”凤清渊一步说着,一边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可见他有多着急。“我知道六哥身子不好,六嫂又要照顾六哥,又要看着三个孩子,不该来打扰六哥六嫂,可是弟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

“十四弟怎么说?”凤清澜淡淡的开口问道。

自从凤清澜被立为太子,朝中大事几乎都是凤清溟在做主,偶尔有拿不定主意的才会到睿王府,与凤清澜商议,而盛京的防卫工作,包括兵部在内,凤清澜都交给了凤清潾,故而凤清澜有此一问。

“我派人去问了十四弟,回来回话的人说,十四弟担保瑜儿在盛京城内。”凤清渊提到此处,眉间笼罩的那一层担忧更加的深了。

听了凤清渊的话,就连楚淡墨也隐隐的开始担忧,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楚淡墨安慰凤清渊道“你不必担心,若是瑜儿有事儿,我自然能够感应到。”

“放心,我会让暗部插手此事。”凤清澜允诺道。

凤清渊见此,才算是安心了一点,而后对凤清澜和楚淡墨道“我继续去……”

“十二哥,十二哥……”凤清渊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便传来凤清潾拔高的嗓音。

凤清渊听见凤清潾的声音,眼睛一亮,立刻冲出去。

楚淡墨与凤清澜对视了一眼,也起身跟了出去。

“十四弟,可是有瑜儿的消息?”凤清渊奔出门外,看到凤清潾只身前来,不由的有些失望,随即上前,抓住凤清潾的胳膊,急切的问道。

凤清潾被哥哥抓得有些疼,但是看着哥哥这么担心,也就忍着那一点痛意,清澈的凤目有些犹豫,面色有些为难,似是不知如何启齿。

凤清渊看到凤清潾如此,一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由的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瑜儿出了什么事?告诉我她在哪儿?”

“十二哥你不要急。”凤清潾立刻安慰着,而后沉默了片刻道“她没事儿,我把她带来了,只是……哎……十二哥,我话还没有说完!”

凤清潾还在高喊,然而凤清渊的背影几个呼吸间,便已经不在了。

随后走出来的凤清澜和楚淡墨对视了一眼,楚淡墨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凤清潾转身,对上凤清澜询问的目光,伸手挠了挠头,才道“只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诸葛瑜儿。”

“此话何意?”楚淡墨盈盈水眸充满了疑惑。

“这个……”凤清潾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倒是快说啊!”站在楚淡墨身后的绯惜被凤清潾急的直跺脚。

凤清潾急了半天,最后一垂手道“六哥和六嫂去见了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楚淡墨和凤清澜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一层,但是脚下的动作没有停。凤清澜牵着楚淡墨手,往院外走去。

当楚淡墨再一次见到诸葛瑜儿时,立刻明白了凤清潾为何不知如何启齿。脸还是那张脸,声音还是那熟悉的声音,只是,这一刻出现在楚淡墨眼前的诸葛瑜儿那一双眼不再如赤子般清澈见底,而是蕴含着狡黠之光,一颦一笑,都不在痴痴傻傻,而是于举手投足之间,处处透露着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你是谁?”楚淡墨眯起一双晶莹的水眸,眼底刮过一丝冷意。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诸葛瑜儿浅浅一笑,那脸上的梨涡出奇的甜美动人,好似酝酿着天下最纯最烈的酒,让人看着就会醉,“不过他们告诉我,我叫诸葛瑜儿。”颦眉细想了一会儿,歪着头看向楚淡墨,“是真的么?”

楚淡墨没有说话,第一次,连她都辨不出真假,不由的抬眸看向凤清澜。见凤清澜凉薄的双唇轻轻的抿着,深不可见的黑眸神色变幻,看不真切。淡淡的扫视了诸葛瑜儿一眼,凤清澜浅浅的笑了,“是,你是叫诸葛瑜儿。”

“你笑起来真好看。”诸葛瑜儿看着凤清澜,眼中闪烁起晶亮的光,那没有丝毫掩饰的钦慕,一瞬间,让所有人的脸色大变。

其中神色最复杂的莫过于凤清渊,他这几天担忧的寝食难安,发疯一样的四处寻找她的踪迹。就差没有把盛京翻过来。方才一听到十四弟找到她了,什么也没有想,满心的喜悦,却在奔到她面前的那一刻化为乌有。

她问你是何人?

一句话,说得那样的清楚,眼神那样的慧黠,这个看起来端庄娴雅的女子,怎么会是心心念念的人儿,可是她的眉眼,她的声音,那些都是他刻入骨髓的东西,他又岂会不认得?而且,他心底最浓最真的感情告诉他她就是诸葛瑜儿。

可是他还是不敢轻易的上前,他害怕自己认错了人。然而,就在他从新鼓起勇气,再次想开口时,他心爱的人儿却用那样炙热的目光看向他的六哥。

那是一个女人看一个男人的目光。

那是一个女人看一个爱慕的男人的目光。

心,好似被深深的刺了一刀,有血在流。

他可以忍受她忘了他,因为他可以让她重新再记得他。

他可以接受她突然变了样,因为他可以从新再去了解她。

可是要他如何接受,她一夜之间变了心?而且她移情别恋的人,还是他最尊敬的六哥?要他情何以堪?要他如何自处?

眼前这个是他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可是她却在他即将嫁给他之前,忘记了他,爱上了别人?

凤清渊心里痛得难以自持,可是却想仰天长啸,想指天破口大骂,为何要如此戏耍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不是真的,他不相信,也不愿去相信!

“瑜儿,不许对六哥放肆。”凤清渊强压下心中翻滚的锥心刺痛,上前伸手想要拉着诸葛瑜儿。

然而,诸葛瑜儿却一个灵巧的闪身,躲过了凤清渊的手,防备的看着凤清渊“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喜欢谁?”

那一瞬间,凤清渊清楚的听见有破碎的声音在他胸腔之中响起,不仅仅因为她质问他是她什么人,更因为她竟然敢如此坦言对他说,他喜欢他六哥。他与诸葛瑜儿整整三年相处,她从未说过她喜欢他!

以前他心中纵然失落,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怨言,因为他理解她心智不全,并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可是如今,当她终于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时,她开口的却是喜欢别人?

呵呵……这是不是天大的笑话?

“诸葛瑜儿,你!”凤清潾看着凤清渊那一脸的伤痛,一股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当下跳出来,指着诸葛瑜儿怒喝,但是对着诸葛瑜儿那一脸无辜而又茫然的表情,满腔怒火到了喉头,却硬是说不出来。

“惜儿,诸葛小姐怕是也忘记自己的家在哪儿,你亲自将她送回诸葛府。”楚淡墨脸色只是一瞬的转变,随后恢复淡然无波,对身后的绯惜吩咐。

楚淡墨只是淡淡吩咐一句后,便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她此刻不想见到诸葛瑜儿,不仅仅是因为她如今疑点重重,诡异难辨真假,更因为她窥觊了她的男人。这一生最不能容让便是有人窥觊她的男人!

凤清澜自然跟着楚淡墨而去,凤清潾顿觉这事儿也不是他可以管的,但是又不想凤清渊太伤心难过,于是上前搭了凤清渊的肩膀“十二哥,去我府上,我们兄弟小酌两杯。”

凤清渊此刻心中不胜烦闷,正要找个宣泄的方式,听了凤清潾的话,目光沉痛的看了一眼立在殿内,看都不看上他一眼,目光依然追随着已经远去的凤清澜的背影的凤清澜,心头更是一痛,一甩袖便走了。

凤清潾知道凤清渊这必然是答应了自己,于是阴沉沉的看了诸葛瑜儿一眼后,便疾追了上去。

楚淡墨一转身,便着人去彻查诸葛瑜儿的事,包括诸葛瑜儿自幼到大的事情,事物巨细都要查的清清楚楚,她要好好的重新将这个女人了解清楚。

等楚淡墨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后,绯惜也就回来。

“有没有发现异样?”楚淡墨伸手逗弄着抱在怀里的凤楚皑,淡淡的问着。

绯惜仔细想了想后道“惜儿把诸葛瑜儿送回去后,诸葛府见到她都异常的开心,对于她突然变了一个人,诸葛老爷也知道最初有些惊讶,而后便莫名的感叹了一句,老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王妃,诸葛老爷这话另有几分深意。”桃雪忍不住插声道。

楚淡墨把爱子忍不住要啃的手指抽出来,黛眉一挑,“哦?你不妨说说看。”

“一层,那就是诸葛老爷似乎知道诸葛小姐有朝一日会恢复清明。”桃雪细细的斟酌了一番,而后对楚淡墨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第二层,也许诸葛老爷有什么大的计划,其中诸葛小姐是举重若轻的关键人,所以诸葛老爷才会如此感叹。”

“不错,看来绿抚把你教的甚好,你越来越像她了。”楚淡墨眉宇间柔和了下来,盈盈水眸之中染上了点点笑意,轻声赞叹道。

“桃雪还得跟绿抚姐好生学学。”桃雪得到楚淡墨赞赏心里很高兴,仍然谦虚道。

“绿抚……”楚淡墨突然眼神一黯,轻声呢喃,眼中有着思念与愧疚。

绿抚是一个聪明的人,纵然被印魂所缚的人在醒后不会记得自己所作所为,但是那日所有的事情细细一联想,绿抚还是猜到了是她出卖了楚淡墨,是她将“如影随形”的媒介,趁着楚淡墨不注意之时下在了楚淡墨身上,所有心中羞愧难当,当晚就险些自缢,楚淡墨心头又是疼又是气,自然不允绿抚如此。但是绿抚心意已决,就连凤清溟也改变不了她的注意。

最后两人僵持之下,师尊将绿抚带入了神医谷,这一次绿抚不是为陪伴楚淡墨进神医谷,而是因个人原因进神医谷,那么就意味着,得不到师尊的许可,她将会终身被困神医谷,可是她依然选择了离开,因为她说,她宁死也不愿再做伤害楚淡墨的事情。

楚淡墨苦劝无果,最后还是随她而去,因为楚淡墨知道,把她强留下,绿抚必然会再度自寻短见。

只是这样一来,她对凤清溟就更加愧疚了几分。

日落西沉,金辉透过树梢,印下细碎的痕迹,将所有的景物染成一目金色,于山野见的秋林互映成辉,这是农夫收锄,猎户下山,巧妇生炊之时。永郡王府,世上极其高贵的两个人却在夜幕还未降临之际,喝的伶仃大醉,歪倒在高高的屋顶。

“十二哥,你不能喝……嗝!不能再喝了。”凤清潾俊朗的脸滴血般红,两人迷离,犹似似醒非醒的梦中人。侧歪在屋顶上,一只手半撑着身子,一只手横过来,压住凤清渊欲再抬起的酒坛,打着酒嗝,劝阻道。

屋顶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酒坛不计其数,屋檐下,也碎了有无数的碎片,足见这二人喝了多少。

凤清渊也是斜斜的躺在屋顶,同样是一脸的醉意,他咧沾满酒渍的嘴笑着“十四弟……你忒小气,请哥哥喝酒,也不让哥哥喝尽兴……”

“哥哥若……想喝,下次吧……今儿够了,够了……”凤清潾摇着手,依然阻拦着。

凤清渊也没有执意,而是搁了手上的酒坛,成大字型仰躺到屋顶,看着橙黄一片的天空,忽而笑了“十四弟,你看着日空,方才还是蔚蓝一片,只是一转眼就便了个样儿,你说……像不像女人一样……一样的善变?”

凤清潾虽然醉了,神智有了迷糊,可是心底是清明的,看着凤清渊虽然在笑,可那笑容背后是泛着泪光的眼,心里酒味翻滚,一阵不适,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后才道“十二哥,或许……或许她不适瑜儿……”

“不是?”凤清渊依然轻轻的笑着“呵呵……我也希望不是,可是……”顿了好久,就连凤清潾都以为凤清渊不会再说话时,凤清渊沉沉的声音响起“十四弟,如果……如果绯惜那丫头在你面前易了容,或者桃雪在你面前扮作绯惜的样子,你会认错么?”

“不会。”凤清潾答的异常斩钉截铁。而后,也缓缓的仰躺下来,枕着双臂,仰望着已经快要被墨染的夜空,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将红坨坨的脸衬得更加的俊朗,“她是我捂在心窝子的人儿,她的气息,她给我的感觉,是没有人可以伪装的。”

“是啊,没有人可以伪装……”凤清渊低低的苦涩的重复呢喃。

凤清潾蓦然间明白了凤清渊的话,突然似酒醒了一般,转头努力瞪大一双醉醺醺的星眸,看着凤清渊“哥哥的意思是……她是真的诸葛瑜儿?”

“真?”凤清渊又抬起酒坛,咕咕猛灌几口,而后一把将酒坛踢下去,随着啪的一声碎响,凤清渊抬起华丽的袖袍,往嘴上一抹,“比珍珠还真!我……怎么会认错人呢……”

久久的,凤清潾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原本寄希望于这个诸葛瑜儿是假的,那么至少他的十二哥就不用如此难过,可是他怎么如此笨,如果不是诸葛瑜儿本人,他的十二哥又岂会如此痛苦,除了真正的诸葛瑜儿谁能将他十二哥伤得如此深?

“十二哥……你说,我们凤家的男人情路为何都是如此坎坷?”凤清潾微凉的话随着清风而荡散开,“六哥和六嫂也是几经磨难才走到了一起,十一哥和……十一嫂他们二人……九哥和绿抚姑娘……还有绯惜那丫头说绿抚一日不归,她便一日不嫁,如今又轮到十二哥你……”

“我也想知道,为何我们凤家男儿情路会如此忐忑。”低沉魅惑的声音突然响起,一道深红的身影掠过永郡王府的亭台楼阁,最后轻盈的落在凤清潾身侧。

“九哥,你也来了……”凤清潾抬起头看着凤清溟,眼中带着亲切的笑意。

凤清溟妖冶的凤目一扫,看着二人这番情景,不由的眉头一蹙,又见凤清渊从身后又开封了一坛酒,于是两指一挥,凝于指尖的剑气飞射而去,砰的一声,酒坛应声而碎,一坛的酒兜头淋下去,将凤清渊一身都覆上一层酒香。

“借酒消愁愁更愁。”凤清溟声音依然清冷,夜幕的最后一道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深红的锦衣镀上了一层金,随风狂舞,就似枫林之中飘旋的霜叶一样美,“与其白白浪费了时光,不如寻找化解的办法。”

凤清渊被那一坛酒淋得浑身湿透,似乎也清醒了几分,听了凤清溟的话,抬头看向凤清溟,这个比以往更加清冷的哥哥,自从绿抚不顾一切的离开后,他的心也似乎被冰封了一层,一年来,除了朝中之事,他几乎不与他们主动说话。好似他所有的话都随着那心中之人一同离去了。

“九哥,人说情殇最痛,你……痛么?”凤清渊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凤清溟寒彻的妖冶的凤目一动,搞檐之上,依然长身而立,不言也不语。

“九哥,人说相思最苦,你……苦么?”凤清渊没有在意凤清溟回不回答,继续问道。

“痛又如何?苦又如何?”凤清溟艳红的薄唇自嘲的扬起,“若是于她而言,我的痛,我的苦,能换她回眸一顾,我愿日日肝肠寸断,愿日日吞食苦胆。”

凤清潾见到这样的凤清溟心里有些难受,曾经那个最不屑女人的九哥,曾经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九哥,曾经那个花间嬉笑随意,风流不羁的九哥,如今……

“九哥,绿抚姑娘也是有苦衷……”

“你无需安慰我,我不愿在自欺欺人。”凤清潾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清溟便冷冷的打断,“在她心中,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凤清潾动了动唇,没有在说话,因为他清晰的在凤清溟眼底看到了恨意。那样清浅的恨意,却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日绿抚被怀疑杀了雪妃,他都不曾在他的九哥眼中看到恨意,而如今……

这一次,绿抚当真是把九哥伤得太深了。

“你们三个是欺负哥哥如今是一个废人么?”就在夜幕降临之际,凤清澜温润的声音淡淡的从屋檐之下响起。

凤清潾与凤清渊立刻做起身来,而凤清溟直接身子一跃跳了下去。

凤清澜进来吩咐了下人不许声张,三人又各自沉寂在自己的心思里,都没有注意到凤清澜的到来,凤清潾一跳下去,却是脚步一软,差点栽倒,好在凤清澜眼疾手快把他扶住,免去了他出丑“你果然是比哥哥还要不中用了。”

凤清潾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得嘿嘿的干笑。

“果然,十四哥一到六哥面前就变傻了。”跟着凤清澜一起来的还有十六皇子凤清漓,经过一年的成长,身子拔高,险些有了凤清潾的高度。

“臭小子。”凤清潾一巴掌就向凤清漓的脑子上招呼去。

凤清漓一个灵巧的闪身“十四哥,你自己笨就够了,总是敲我的脑子,是不是我给你垫底啊?”

“哥哥是让你开开窍!”凤清潾吼道。

凤清漓一脸嫌恶的别过头,捏着鼻子道“十四哥,你快去洗洗吧,一身酒臭味,仔细一会儿绯惜姐姐闻到了嫌弃你,到时候突然觉得弟弟我才是最适合她的人,弟弟就会很为难的……”凤清漓完全忽略凤清潾越来越黑的脸,自顾自的说着,“毕竟一边是手足情,一边是俏佳人,哎……”摇头晃脑一叹,“自古情义两难全啊……”

“你个臭小子……”

“太子殿下,太子妃已经到了饭厅,饭菜已经布好,让奴才前来通报一声。”凤清潾的怒号被疾步而来的自家管家打断。

“六嫂来了?绯惜那丫头也来了?”凤清潾立刻惊了,他现在这副样子,委实不适合见她,否则还当真如同小十六所说,指不定那丫头就嫌弃他。

“回爷的话,来了。”管家恭敬回答。

“给爷备水,爷要沐浴!”凤清潾立刻吩咐道,“还有十二爷,却备一套新衣。”

“是,爷!”管家立刻点头退下,去准备。

“我们就先去吧。”凤清澜说着,率先走在前面。

凤清漓自然紧跟着,可是走了两步,看见凤清溟似乎没有动,于是停下脚步,回头道“九哥,走啊,六嫂还在等着我们呢?今儿可是六嫂亲自下厨,不吃铁定后悔死!”

“走吧,九弟,我们兄弟好久未曾一起用过晚膳了。”凤清澜闻言,也回头微笑的看着凤清溟。

凤清溟对着看了看眼带笑意的凤清澜,又看了看月光下眼神希冀的凤清漓,点了点头,提步跟上。

三人走到饭厅时,人还未跨进来,就听到了幼子嬉笑之声,抬目便看到楚淡墨已经落座,而她的身后小小舒适的摇床里,三个小家伙,正玩得欢。看到这一幕,凤清澜心口一软,就连凤清溟也不禁被感染,眼神柔和了下去。凤清漓更是两眼一放光,直扑三个奶娃子。

“小家伙,想十六叔没?”凤清漓那种初为叔叔的自豪满足感更甚超越了凤清澜初为人父,只要一看到三个小家伙,就会笑得格外开怀,开口不离十六叔这三个字。

“十六……十六抱抱……”凤曦舞自然是第一个热情的响应凤清漓。

小美人投怀送抱,凤清漓自然是很享受,只是不知道为何,自从这三个小家伙能说话后,就没有叫过他一声十六叔,不管怎么教,都是十六十六的叫唤,让凤清漓十分的懊恼,他被父皇哥哥们叫了一辈子的十六十六,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三个小家伙,可结果还是没有脱离被叫十六的悲剧。

“来,曦舞,叫十,六,叔。”凤清漓不死心的继续循循善诱。

“十,六……”小家伙在凤清漓期待的目光下,硬是没有把最后一个字吐出来。

“……”

“九……九……叔抱抱……”正当凤清漓还想再教一遍时,小丫头已经被他耗光了全部的耐心,一见凤清溟走近,伸着两指胖乎乎的手,就要凤清溟抱。

凤清溟唇角扬起柔和的笑,一伸手,如愿的把小公主抱起来。

“漂……漂……”凤曦舞一被凤清溟抱起,一双小手就在凤清溟的脸上挥来挥去。嘴里吐着含糊不清的字,小脸不住的往凤清溟脖子上蹭啊蹭啊。

凤清漓见此,不由的心里冒酸泡泡,这就是生得好看的好处么?

对于凤小公主的行为,在摇篮之中的凤大少与凤三少,极度的不屑且不齿。顺带同情一下他们可怜又无知的九叔,不知道被吃了多少老豆腐。

哎,自家姐妹这怎一个妖孽了得!两兄弟真想托腮故作深沉,当然,他们现在的身体条件,是绝对不允许滴!

“九弟放下她吧,先用膳,让他们三儿一起去折腾。”楚淡墨看着抱着凤清溟大有一副不想撒手趋势的凤曦舞,伸手去将凤曦舞接过来。

凤曦舞看着一边是朝思暮想的香香娘亲,一边是日思夜想的美美九叔,犹豫了!

凤清溟似是看出了小家伙不太乐意,于是对楚淡墨道“不碍事的六嫂,就让我抱着曦舞吧,他也没有什么分量。”说着把凤曦舞换一个姿势,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恰好爬在桌子上。

凤曦舞这下可乐呵了,一双像极了楚淡墨的水眸直溜溜的看着圆木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尤其是眼前这一盘翡翠蒸饺,晶莹剔透,煞是好看,伸手就想要去抓。

凤清溟立刻拦下她的小爪子“丫头,这道菜你现在还不能吃。”话一落,便看到小丫头不高兴的憋着小嘴。好笑的执起象牙箸,选了一道袖珍鸽子脑,夹起一小块放到自己的碗中,轻轻的沾了沾伸到凤二公主小嘴前。

凤曦舞砸吧着小嘴,吃了味儿就不想放口,不住的用渴求的目光看着凤清溟。凤清溟见凤曦舞喜欢吃,但是担心她年纪尚小吃多了对身子不好,于是对楚淡墨投以询问的眼神,接到楚淡墨的点头示意,才继续伺候着凤二公主。

这边凤曦舞满足了,美了。那边凤大少和凤三少不高兴了,看着姐妹不同的待遇,于是纷纷爬在起来,冲着楚淡墨招手“娘……娘娘……”

当然楚淡墨的凤大少知道这个时候,他们的娘亲是不可能同时顾上他们两人,于是很机灵的选择唤凤清澜“爹爹……爹爹……”

楚淡墨和凤清澜摇头相视一笑,一人抱起一个,给他们同等的公平待遇。

凤清潾与凤清渊沐浴醒酒后踏进饭厅看到就是这样的一幕,一瞬间心头一暖,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温馨,瞬间把所有不开心的事儿皆数抛到脑后。

“六哥,六嫂,九哥。”象征性的打了一个招呼,二人便纷纷落座。

凤清澜见她二人也来,于是一边喂着怀里的大儿子,一边温和的笑道“你六嫂说,再过不久便是中秋佳节,每年宫中过着也没意思,不如今儿借小十四的地儿,我们兄弟几人也就权当是提前过中秋吧!”说完,侧头对着站在楚淡墨身后的绯惜、红袖和桃雪道“你们三也坐吧,今儿家宴,就不要立规矩了,过不久绯惜也是我们凤家的人,墨儿又一直将你们视如手足。”

三人迟疑的对视了一眼,对凤清澜福身道“是。”

绯惜自然坐在凤清潾的旁边,而桃雪则是坐在了凤清漓的身边,红袖坐在桃雪之后。

“这些都是六嫂亲自做的啊?”凤清潾空着肚子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儿酒一醒就饥肠辘辘,于是伸手便夹起一片肉,才放到嘴里,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口齿不清的说着,“恩……好……好吃……”将肉片咽入口中后,还不忘赞叹道“六嫂,您的手艺太好了,和九嫂一个味儿!”

凤清潾的话一落,饭桌上一静,凤清溟喂着凤曦舞的手一顿。

绯惜见场面压抑起来,伸出小手,在底下狠狠的掐着凤清潾的大腿,让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清潾也自知失言,忍受着绯惜的虐待,眼泪都开痛出来了,绯惜才收手。

“六嫂不是说今儿是中秋宴么?无酒怎么尽兴?”凤清溟面无异色的浅浅而笑,转头对着站立在他身后随时等候吩咐的丫鬟道,“你找一个脚上功夫快的,让他去晋王府,将爷那两坛醉梨花酒取来。”

“还喝啊?”凤清潾不由的暗暗叫苦,他之前已经喝了很多,他再喝,指不定三天都爬不起来。这会儿一听到酒,就头痛。

“放心吧,九哥的醉梨花酒是不醉人的。”凤清渊头也还有些昏沉,但是不至于忘记了醉梨花酒是什么东西。

“额,是醉梨花酒啊?”凤清潾似乎这时候才听明白。

“你今儿是怎么了?好似魂不守舍的?”绯惜终于发现了凤清潾的不对劲,不由的出生问道。

“没事,没事,我能有啥事儿?”凤清潾立刻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一边的凤清漓见状,不忘添油加醋“绯惜姐姐,我告诉你十四哥他是因为……唔……咳咳咳!”

凤清漓告状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清潾眼疾手快的夹起一只水晶龙虾就塞进凤清漓的嘴里,堵住他的嘴,却没曾想,一时失了分寸用力过猛,虾子塞进了凤清漓的喉管,噎得他气一差,就咳嗽起来,偏偏那该死的虾还咔在他的喉咙。

“十六爷,您没事吧?”坐在凤清漓一边的桃雪立刻伸手在凤清漓的后颈捏了捏,手法巧妙,一下子就把凤清漓噎在喉头的虾子弄了出来。

“咳咳咳……十四哥……你谋杀亲弟……”凤清漓一得了自由,立刻控诉道。

凤清潾也知道自己一时失手,做的过了些,于是没有答话,讪讪的看着被呛得一脸通红的凤清漓。

“可有伤着喉头?”楚淡墨立刻关心的问道。

凤清漓顺了顺气,虽然喉头仍然隐隐有点刺痛,但是却没有大碍,于是楚淡墨摇头“六嫂放心……我没事儿。”

医术到了楚淡墨那个境地,自然能够从一个的声音之中判断出他是否喉头有伤,听了凤清漓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确实没有不妥之处,遂放下心来。

“快吃吧,一会儿饭菜凉了,就辜负六嫂一番心意了。”凤清溟看见凤清漓没有事,也就岔开话题,说着,先一步提箸开动了起来。

“六哥,七哥那边粮草不济,要求拨粮。”凤清渊夹了一些清淡的菜,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一边似闲话家常般对凤清澜道。

“这事儿你看着般。”凤清澜连眼皮都没有抬,一边要顾着自己,一边要顾着怀中的爱子。

“诸葛旭和聂将军决定下月初班师回朝。”凤清溟淡淡的说着,同样享受着佳肴的同时,照顾着怀里的小丫头。

“礼部不是归你管么?”凤清澜抬头睇了凤清溟一眼。

“我昨儿收到一封匿名信,说席泽一带,贪官横行,官匪勾结,百姓苦不堪言。”凤清潾也开口说道。

凤清澜这一次停了停,而后目光落在狼吞虎咽的凤清漓身上,笑了笑“小十六也该出去历练历练,这事儿就交给你,我让柳林陪着你去。”

“啊?”凤清漓突然被自家哥哥点名,嘴里咬着一片鸭肉,抬头茫然的看着凤清澜。

凤清澜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凤清潾心里不平衡了“那六哥你做什么?”

凤清澜唇边掀起一抹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浅笑,看向凤清潾“十四弟是在责怪哥哥没有让你有事儿做么?”

凤清潾看着盛满笑意的凤清澜,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立刻摇头,然后埋首吃东西。开玩笑,他才不想放着悠闲日子不过,去拼死拼活。

“唔,十四弟确实闲了。”凤清澜却是沉思了起来,在凤清潾惊恐的眼神之中,笑得一脸温柔的对着凤清溟道,“我听说内务府出现了贪污案,九弟一人关三部也着实累了些,这样吧,就把户部交给十四弟去做打理吧。”

“不……”

“十四哥,这鸭子味道真好。”凤清潾正要抗议,凤清漓一伸手,一片鸭肉堵住了凤清潾的嘴。

凤清潾那叫一个急啊,你说吐出来吧,这是对楚淡墨的不敬,这些可都是出自他们六嫂的手,可是等他吞下去后,耳边已经响起了凤清溟的笑声“好,十四弟这混名儿可是出了名的,朝中大臣那个不让上三分,这事儿交给你再好不过。”

“十四弟,户部那可是一个肥差,多少人挤破头想往里钻呢。”就连凤清渊也幸灾乐祸的说着风凉话。

肥差?肥屁!

凤清潾真想爆粗口了!那就是一个得罪说有人的烫手山芋!就算是没有贪污案,他能去私吞自家的钱么?不能私吞,那就是去下苦力!

呜呜呜……他真可怜,竟然被哥哥弟弟合起来欺负!

“既然十四弟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凤清澜一锤定音道。

他能有异议么?三哥哥都已经决定了,他的反抗有用么?

可怜的凤清潾就这样被丢进了户部那一个火炉之中。

这一顿中秋宴,可算是他们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期间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只有淡淡谈谈的温情。

饭用到了一半,凤清溟的醉梨花酒才送来,于是几兄弟一致决定,用了晚膳后,对月品酒!

细绒绒的月光十分明亮,从遥远的苍穹天际洒下来,沐浴在每一寸土地上。清风拂过,掀起一阵醉人的桂花清香,扩散到了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凤清澜带着几位弟弟在亭台楼阁之中饮酒,下棋,畅谈。

中途,有下人在凤清溟耳边耳语了几句,而后与凤清澜对弈的凤清溟让凤清渊代替自己,他借故离开片刻。

凤清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走进了小院之内,而让人传话给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楚淡墨。因着高台上冷风较寒,三个孩子太娇贵,承受不住,故而楚淡墨留在小院内陪着三个小家伙。

“六嫂唤我来,有何事要吩咐。”凤清溟在距离楚淡墨三步之遥,应该保持的距离停下,目光看着在楚淡墨手中翻腾的三个小家伙,轻声的问道。

“我有一事儿想托阿九去办。”楚淡墨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回答。

“六嫂只管吩咐,阿九力所能及,必然不会推辞。”凤清溟笑着道。

“去一趟神医谷。”

凤清溟身子一僵,垂下眼帘掩饰住他眼中风云变幻的万千情绪“这事儿恕弟弟无能为力。”

“我想让你去神医谷取一味天下间未有神医谷才有的药。”楚淡墨似是没有听到凤清溟的拒绝,“这一味药,也许关系到我和你六哥的生死。”

凤清溟猛然一惊,抬头看向楚淡墨,看着她严肃而又认真的表情,直到确定楚淡墨没有与他玩笑之意,才僵硬的问道“是什么?”

“玉梨草。”楚淡墨唇角微微扬起,“你最多只有十五日的时间,十五日内若是没有将它送到我手中,许多事情就会很棘手。”

“十五日内,阿九一定送到。”凤清溟斩钉截铁的保证。而后对楚淡墨点了点有,转身而去。

“阿九,不要轻易的放弃绿抚,如果连你也放弃了她,她还有什么力量去抗争。”楚淡墨看着凤清溟即将踏出院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了口。

凤清溟的脚步顿了顿,在清冷的月辉下站了片刻,而后提步迅速消失在月色之中。

那一夜,凤清澜和弟弟们彻夜饮酒高歌,直到多年以后,兄弟几人回忆起那一幕幕,也不由得会心一笑。

第二日,楚淡墨却突然接到盛泽帝的传召,以想念三个小家伙为由,让楚淡墨带着三个小家伙去乾元别宫看望他。

楚淡墨没有拒绝,三个小家伙半岁后,出来周岁宴上,见过盛泽帝外,就再也没有见过盛泽帝,盛泽帝的儿子个个丧的早,除了早些年凤清泽与凤清淮膝下留了两个孩子意外,这三个小家伙便是他仅有的亲孙儿,加上是凤清澜所出,自然是偏宠着,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三个小家伙留在他的身边,好让他含饴弄孙。

“墨儿,你就放心的走了?”凤清澜看着忙着吩咐丫鬟细软收拾行礼的楚淡墨,也不避讳满屋忙着的丫鬟下人,从身后就将爱妻抱个满怀。下颚搁在她柔软的香肩上,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颈间。

楚淡墨自从产子后,身子便得更加的敏感,被凤清澜这样一碰,身子一颤,差点就软了下来,伸出双手微微推开凤清澜。

然而凤清澜是松了写力道,却不是放开她,而是把她揽过来,面对着自己,依然圈着她柔软到不盈一握的腰肢,漆黑的凤目弥漫这浓浓的情欲,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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