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兄弟，马兄弟，可莫跟我说你们是什么揽工汉，骗谁哩！”洪大全大着舌头说。

六郎淡淡笑着不作声，一碗接一碗的给桌上的空碗里倒酒。

马二自顾自的喝酒夹菜，嚼着凉菜问道：“我们不是揽工汉是什么？”

“不是，不是，”洪大全扫了他们二人一眼，连连摇头。

他眯着一双酒眼，注视着六郎的神色，压低声音问：“你们……是不是上头派下来的？”

“上头？哪个上头？”马二故作不知的问。

“嘿，朝廷嘛！你们那行事派头，就像是朝廷的人！”洪大全瓮声瓮气地说。

马二一脸讶异，“什么朝廷的人，你的意思是，我们是官差？”

“嘿嘿……差不多……”洪大全半眯着眼睛，嘿嘿一笑，调整了下坐姿，凑近他们，“老实说，你们是不是朝廷派来的？”

马二讶异地一挑眉，张嘴喷了洪大全一脸的唾沫星子，“哟，我们怎么没觉得我们像官差的人？官差的那都是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哪比得起？瞧我们这破衣烂褂的，洪兄弟，你说我们是官差的，那我们捱这土坑里刨食做啥？为啥不回衙门？”

“我咋知道哩？”洪大全笑，“可能你们被派来了这儿，调查些啥呗？”

“有什么好调查的？”马二摇着头，喃喃说：“我倒想我是个官差！每日油水足足的，吃饱了往太阳底下一晒，受不着风吹雨淋……多好！”

洪大全睁着眼睛问：“你们不是？”

“不是！”马二气冲冲的顶过来，撞到了洪大全的脸上，“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官差，屁大的能耐没有，成天还牛哄哄的，哼……”

“你喝多了，”六郎揪住马二，拿了一旁备好的茶给他灌下去。

一碗茶下去，马二倒在桌上无声无息，似是睡着了似的。

“酒后吐真言，见怪。”六郎淡淡道。

“无妨无妨，”瞧见喝倒了一个，洪大全眼前一亮，“杨兄弟酒量倒是好的很，不知从前是什么人？”

六郎笑笑，“说揽工汉你不信，说我们不是朝廷的官差你还是不信，那你叫我和你说什么？”

洪大全摆手，含糊不清地说：“我和他说着玩哩！你说什么我都信……”

六郎淡淡瞥了他一眼，口吻带了抹戏谑地慢慢说：“那，你就当我们是些练杂耍的庄稼汉好了，李兄。”

……

……

次日不到三更天的时候，禾麦醒过来时，看到六郎已经安然熟睡在身旁。

六郎身上还带着一些酒味，但看的出来，身上穿的已经不是昨日的衣袍，想来是换了衣衫。

禾麦不忍心打搅六郎的睡梦，轻手轻脚的下了地，去灶房忙活。

快出门的时候，小黑守在里屋门前，瞧了眼空空的驴车前架，便摇着尾巴进了里屋。

不多时，六郎匆忙穿衣出来了。

“怎么不叫我？”六郎一面扣着扣子，一面就着井水洗了把脸，“要不是小黑进了屋，你还要自己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