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念仰了头，白玉般的脸庞，素淡柔美，唯有那一双杏眼，漆黑深静，带了些这个年纪的女生没有的沉稳。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颊边红晕如刚飞上枝头的三月桃粉，“如果我说是直觉，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疑神疑鬼了？”

“不会。”霍子琛答得很快，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微勾，将她颊边落下的一缕发丝绕至耳后，“我相信你的直觉。”

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顾一念又笑开来。

这一次，眼中多了些戏谑，“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

霍子琛点头。

顾一念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子贴近，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眸好整以暇地盯着霍子琛幽邃的眸子。

他一双桃花眼生得极好，黑色的眸子如水洗过的琉璃一般，澹澹水色中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

顾一念仰头，在他唇角小小地啄了一下，然后又窝回了他怀中，把玩着他黑色衬衣上精致的纽扣。

“其实我也说不上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我这个姨妈当年真的跟我妈关系那么好，见到我时，就不应该是这种客气有余亲近不足的态度，就好像……就好像是在防着我一般。”

霍子琛认真想了想。

好像陆家人都对顾一念十分热情，唯独这个陆清菡，确实对一念不甚亲近。

顾一念抿了抿唇，略一思忖又开口，“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听舅舅的口气，虽然陆家人对她不错，但她自己到底有些寄人篱下的谨慎。又或者，是她觉得当年我妈走丢的事她也有责任，所以没脸见我。”

说到这里，她语气陡然冷了几分，“如果当年的事，她只是无心之失，那也就罢了。如果……”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霍子琛看着她清冷脸庞上微闭的眼眸，伸手拢了拢她散落胸前的发丝，“我找人帮你去查一下？”

“这件事跟我妈的车祸还不一样，都过去四十几年了，又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手段，她不可能留下什么把柄。唯一的方法，就是从陆清菡身上下手。”

听她胸有成竹的姿态，霍子琛淡淡一笑，眼底带了几分纵容，“想好怎么做了？”

“嗯。”

“行，那到时我陪你一起过去。”

*

转眼就到了陆老夫人忌日这天。

原本顾一念是要到陆家老宅跟大家汇合的，但因为霍老夫人和陆老夫人关系好，往年陆老夫人的忌日霍老夫人都会去安陵园祭拜，所以顾一念和霍子琛前天晚上就住在了霍家老宅，第二天一早直接开车去了城郊的安陵园。

他们约好十点在陵园见面。

墓园入口处的执勤岗亭，今日换了个年轻点的管理员值班，顾一念不熟，便没有过去，等周扬登记好后，几人便进了陵园。

“说起来，我跟一念第一次见面还是在这里呢。”老夫人在顾一念的陪同下往陆老夫人的墓地走去，言语间颇多感慨。

顾一念也想起那时的事，面上露出一丝唏嘘的表情，“是啊，那时我也没想到会跟伯母这么有缘。”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那个时候，伯母是来祭拜我外婆的？”

霍老夫人点点头，一双温柔桃花眼中带着叹息之色，“可惜昕容姐姐去世得早，否则要是看到你跟子琛在一起了，肯定很高兴。”

顾一念也露出黯然的表情。

没能在外婆生前见她一面，没能让她妈在生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她来说，实在是难以弥补的遗憾。

想到今天来此的另一个目的，漆黑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

如果这一切的遗憾，都是因为某一个人的私欲，那么，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的！

霍子琛侧头看她一眼。

也许是感觉到她身上的萧索之意，他淡淡开口，“我也记得那时见到一念的情形。”

听到这话，霍老夫人突然笑眯眯抬了头朝他看去，“子琛，你跟妈说老实话，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看上一念了？”

顾一念脸一红。

那个时候她跟霍子琛充其量不过有几面之缘，他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没想到，霍子琛却并不否认，只扬了扬唇角，眼底一抹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