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馥郁的檀香萦绕在书房内。
谢惊堂坐于案前,眼下微青,一手抵在额侧缓缓揉捏,淡漠的双眸微微眯起。
“侯爷,可是又在头疼?最近休息不好吗?”
戚弦冰身着一身白衣,盈盈立于房内。她眉头微蹙,打量着面色疲惫的谢惊堂,眼神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担忧。
谢惊堂将手放下,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近来,总梦到上一世之事。
房内安静片刻,谢惊堂抬头看着戚弦冰,正色说道:“听烟楼准备得如何了?”
戚弦冰微微敛目,将脑中思绪抛开,声音清冽:“听琬已将绣娘从楼里秘密送到城外了,只待过几日,皇上一行到敬玉山参拜之际,她自会按照先前说好的去做。”
谢惊堂轻轻点头:“嗯。”
这件事事关北境筹集的银两,更与之后计划息息相关,现下已做好完全准备,只待猎物上钩。
戚弦冰抬头看他一眼,思索片刻,又开口问道:“此次侯爷将计划提前,可会影响到日后之事?”
谢惊堂不动声色:“周怀仁与户部暗中勾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如今,也是时候让他们都吐出来了。”
他骨骼分明的指节弯曲,轻轻在桌面敲击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此次想扳倒周怀仁只怕是不可能,但是户部,定是要让他们交出来的。”
戚弦冰点点头。
她自是全然信任谢惊堂的。
谢惊堂静默半晌,戚弦冰刚想顺势退下,又听他淡淡开了口。
“我让钟尧在听烟楼附近置办了一处宅子,这段时日,要与听烟楼交涉的事宜繁杂,你过几日便搬到那边去住吧。”
戚弦冰脚下一顿,只觉双腿沉重,一时险些站不稳。
她十指发白,葱白指尖紧紧陷入掌心。
自从侯府建立那日,她便一直住在此处,前些日子谢惊堂将侯府事宜统统交给了奚云初,半月前霓声为难奚云初一事,她自然也有所耳闻。
戚弦冰轻轻吐出一口气,强撑着站直身子,开口问道:“侯爷是为了奚夫人吗?”
谢惊堂眉头微微一皱。
戚弦冰接着道:“前些日子,霓声为了内院一事,去为难了夫人,还请侯爷代我向夫人说声抱歉。”
谢惊堂神色略微缓和:“并不全然因为此事。你自五年前,便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早就说过,你若想离开,随时可以与我说。”
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如今,侯府上下流言众多,对你一个女子的名声本就不好,搬到听烟楼去,也有利于日后行事。”
戚弦冰心中苦涩,面上却仍带着一丝微笑:“五年前,若非侯爷相救,只怕已没有现在的我了。况且,血海深仇,不可不报,弦冰还该感谢侯爷给弦冰再活一次的机会。”
她这五年来,心甘情愿跟着他,是为了复仇,但也早已不止为了复仇。
所以,她既不在乎府中流言,更不会在乎什么女子名声。
只是这些,眼前的人又怎会不知道呢?
谢惊堂看一眼面前略微有些恍惚的人,不露声色地淡然开口道:“过两日,我会让钟尧送你过去,他自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是。”戚弦冰垂首,“那我便先下去了。”
谢惊堂点头。
戚弦冰轻轻拉上房门,隔着朱门目光沉重地看了看那人的方向,在原地顿了顿,片刻后方才转身迈步离去。
行至廊下,她便看到前面款款走过来的人。
面前的人身着一袭宝蓝色曳地长裙,腰间同色锦缎裹着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金色流苏垂坠,随着脚下步伐微微摆动,与脑后流苏髻相得益彰。
她肤如凝脂,眉间牡丹花钿微微透红,衬得整个人艳如桃李。
戚弦冰惊鸿一瞥,竟愣神了片刻。
奚云初仪态万千地走过来,看到戚弦冰亦是一怔,不过片刻便含笑道:“戚姑娘。”
戚弦冰不动声色地叫道:“夫人。”
奚云初轻轻往后看一眼戚弦冰来时的路,这显然是通往谢惊堂书房的路。
她微微敛目。
戚弦冰犹豫片刻,复又开口道:“夫人,前些日子因为内院一事,霓声曾为难过你……抱歉,此事皆因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