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书房。
谢惊堂垂首缓缓翻看着手里的折子,脸上神色看不分明。
钟尧面色愠怒,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朝廷只给北境拨五十万两银子,这才将将到我们预计费用的一半,简直是完全不把北境边防和将士们的安危放在眼里!”
谢惊堂沉吟半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京都众人安坐于明堂之上,既不沾风雪,也不上战场,自然不懂马革裹尸的感受。”
“这些人,又怎会把北境将士放在眼里?”
钟尧越发气愤,他跟着谢惊堂七年,在北境浴血奋战的时日远比在京都的日子多得多,为此他们受了多少伤!
现下朝廷显然不把北境放在眼里,只怕是已经忘了,八年前突厥人跨过北境边防直抵靖城时的恐惧。
他们在漠北身先士卒,京都的狗屁官员却耽于享乐!
钟尧愤愤道:“皇上没有银子拨给北境,倒是有银子修缮香山行宫,简直昏……”
谢惊堂轻轻瞥他一眼,钟尧的话梗在喉间。
“属下失言。”
谢惊堂收回目光,将视线再次放回眼前折子上,半晌后神色如常地说道:“他既没有银子,咱们就给他找银子出来。”
钟尧一愣:“主子的意思是?”
“这两日听烟楼那边如何?”
钟尧回道:“一切如常,并未有何异动。”
谢惊堂思索片刻,将手中折子合上,随意放到桌边:“告诉戚弦冰,通知听烟楼做好准备。”
钟尧微愣:“主子,咱们这是要先动户部?可是现下……周怀仁和太子定不可能舍弃户部。”
谢惊堂指尖轻敲桌面,眸中寒意渐盛:“不可能舍弃?”
“若我们将证据直接让大理寺、让天下人都看到,只怕到时候,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是!”
“侯爷。”
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外传来管家钟承的声音。
谢惊堂敛目,低声道:“进来。”
钟承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桃花酥,轻轻放在谢惊堂面前:“侯爷在此议事良久,这是厨房新做的桃花酥,侯爷尝尝。”
谢惊堂点头:“嗯,多谢钟叔。”
钟承含笑看着谢惊堂,目光和蔼。
谢惊堂的父亲和他是八拜之交,他算是看着谢惊堂长大。如今谢惊堂不仅建功立业,也已成了家,他也算是对昔日好友有了交代。
钟承想到此处,再看看身边的亲儿子钟尧,顿时剜了对方一眼。
钟尧:……?我怎么了?
谢惊堂随意拈起一块桃花酥咬了一口,抬头问道:“钟叔,是有什么事吗?”
太甜了。
谢惊堂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将手中剩下的半块桃花酥放回盘里。
钟承想起来意,正色开口道:“这月侯府账目已经整理好了,只是……”
钟叔一顿,又接着道:“从前这些账目都是从戚姑娘那边过的,可如今,侯爷已经娶了妻。日后,这账目是继续送到戚姑娘那边,还是?”
钟尧轻轻撇嘴,他爹还真是闲的,主子公事繁忙,甚少亲自过问侯府事宜,谢霓声年纪又小,这些年侯府大大小小的事,哪样不是戚姑娘帮着打理?
西院的新夫人才来了多久?这还需要问?
谢惊堂半晌没有作答。
书房一时安静下来,过了半晌,谢惊堂才神色如常地接着说道:“戚姑娘近日有别的事要处理。以后侯府宅子里的事,就都交给西院那边吧。”
钟尧一愣。
钟承似乎早已料到,点头应道:“是。那我便先下去了。”
谢惊堂点点头。
钟尧跟在钟承后面从屋内出来,轻轻拉上门,仍然有些无法置信。
怎么回事?侯爷这就把宅子里的事都交给西院那位了?
钟尧皱眉问道:“爹,这戚姑娘打理宅子里的事这么多年了,侯爷怎么突然要把这些事交给西院?侯爷平日里都不曾提过西院的夫人,更是一直未见宿到西院去啊。”
钟承伸出手重重打了钟尧后脑勺一下。
钟尧微微往前趔趄,捂住脑后:“爹,你打我干嘛?”
钟承恨铁不成钢:“你这些年跟着侯爷都学了些什么?那戚姑娘没名没分的住在侯府多年,侯爷现下已经成亲了,近日里侯府上下都传成什么样了,就算现下侯爷不将这些事交给新夫人,只怕过不了多久也会交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