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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她!”紫衣美人不由分说,幽暗如深渊的妖目一寒。

浓烈如刀的杀气卷过来,秋叶白立刻一偏脸,噌地一声,自己脸颊边的半幅面巾瞬间破裂,那爆开劲风之利连她都能感觉自己脸颊上的一阵锐痛。

她不由微微挑眉,心中暗惊,化气为刀,五感接皆为利器,随心而发,随意而破,这等功力简直已非凡人,莫非这金镶玉就是那位千岁爷,传奇帝王——

她还待定睛细看,就听房间里响起两道吼声。

“阿九,你疯了么!”

“老妖怪,你活得腻歪了!”

随后,她就被身边的西凉茉一把拉到身后,避开对方再次袭来的化刀戾气,站在紫衣人身边的白衣人勃然大怒,尖叫一声就扑向那与自己眉目异常相似的紫衣人。

两人之间原本就是个狼狈又互相牵制的情形,你的蛛丝勒住我的脖子,我的红雾线吊着你的老二。

百里初不要命一般地扑向百里青,逼得百里青漂亮脸皮一僵,却不得不松了自己手上的线,只这么一犹豫,两个人顿时滚做了一团,百里初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再讲究什么章法,骑上去,捋了袖子就揍人。

百里青不防竟一下被他揍中了眼睛,他呆了一下,捂住自己的眼,浑身颤抖起来:“你这个混账兔崽子,居然敢碰你祖宗的脸!”

百里初冷笑了两声:“你不是说我欺师灭祖么,本宫这就灭了你这丑八怪,省得一天到晚作怪!”

百里青气笑了起来,乌眸阴戾血腥:“丑,你的脸还是老子给你的,老天不开眼,百里家娶的都是什么垃圾,血脉是越来越丑了,早死早超生!”

说罢,他一把掀翻了骑在自己身上的百里初,举起拳头也照着百里初原本的样子,不用内力,满是蛮力地揍下去。

“砰,砰,砰!”

两人这般折腾,竟一下子不防,从楼梯上抱成团滚了下去。

一阵砰砰乓乓的巨大响动,连房子都震了震。

秋叶白和西凉茉两人一时间看着空空的门口和听着楼下的吵闹声皆目瞪口呆。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道:“小初泽似乎变得有点暴躁,他最近这些年都这样……额……热情?”

她记得那孩子一直都挺内敛,嗯,腹黑,阿九虽然不承认,但是也不得不说单纯就性子而言,百里家百余年的血脉里,这是最像他的孩子。

秋叶白一脸古怪:“不,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但是九千岁,额,真武陛下一直都是这样么?”

这种傲娇的,咋咋忽忽的,穿着打扮都要讲究个华丽无双,爱美爱到神经质,一点就炸毛的大爷脾气,到底是怎么……颠覆王朝,一统天下的?

西凉茉看了一眼她,弯起唇角:“小初泽不也是极爱干净么,一日沐浴六七次的人,也一样能沐血战场,七日不洗不休。”

秋叶一愣,随后略有所感地点头,但同时忍不住对西凉茉翻了白眼:“我说,咱们都来自同一个世界,你就不要再用这种中老年妇女的口吻和我说话了,别扭死了。”

就算她在这个世界活得时间比自己多了几百年,但是她们来自同一个时空,在那个时空可是一代同龄人,西凉茉顶着一张嫩脸用这种长辈式的口吻说话,真是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西凉茉见状,想想也是,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耸耸肩:“没法子,习惯了,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太久了。”

说起来,她和秋叶白其实如果按照她们所在时空的进程计算,确实是一代人呢,自己还真是有点倚老卖老的嫌疑。

秋叶白摇摇头,随后听着楼下传来一阵阵的咆哮和噼里啪啦的东西裂开的声音,不由看向门外,颦眉道:“你不下去看看?”

她有些担心阿初,毕竟他们这一次面对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活了超越认知氛围的存‘先祖’。

西凉茉倒是耸耸肩:“放心,阿九有分寸的,他虽然对自己的血脉并没有太多感觉,但是总……。”

“总要顾忌你的,因为他很在乎你。”秋叶白接过了她的话,看着她淡淡地一笑。

她相信西凉茉的话,那位九千岁、真武陛下美则美矣,但他身上的气息太危险令她本能地充满忌惮和防备,但是面前的女子却不一样,西凉茉身上的气息却让她感觉到放松。

西凉茉顺手又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推开了窗,靠在窗边轻品了一口咖啡:“这就是百里家的男人,冷酷、残忍、疯狂而固执,这种固执又疯狂的血脉,就像他们天生拥有过人的美貌一样,是强悍的显性基因,这也注定了他们若是认定了一人……。”

她顿了顿,看向秋叶白微微一笑:“便是不择手段,不死不休的执念,你应该体会过的。”

秋叶白忍不住微微颔首,轻叹:“是,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不管什么原因,曾有一人真为了她的理想去倾覆了天下,覆了曾经无比壮丽的王朝,即使那是他的天下,他的王朝。

“你可后悔遇见他?”西凉茉看着她,轻笑。

秋叶白一点不曾犹豫,利落地摇头:“虽然不知遇见他是我的幸还是不幸,但是此生我从不后悔遇见他。”

西凉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品了一口咖啡:“我也一样,从不后悔遇见我的阿九,只是,不是每个百里家的帝王都有幸遇见自己认定的人。”

秋叶白听着西凉茉的话,忽然脑海里灵光一现,脱口而出:“明光殿的传说是真的……?”

那个前朝只为真命皇后,深爱之人打开的宫殿传说,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前朝的天子们用来制衡外戚家族势力的手段而已。

西凉茉听到明光殿三个字,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消散,沉默了下去,好一会才道:“那不是阿九的命令,是熙儿传承下去的执念,只因……。”

“只因什么?”秋叶白有些好奇,熙儿是谁?

她只觉得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西凉茉抬眼看向窗外漫天星辰,轻声道:“只因终他一生,寻寻觅觅,都不曾有机会遇见让他开启明光殿的人,所以才有遗诏将开启明光殿变成了一种仪式,甚至帝王一生的荣光。”

父母之间的关系,会影响孩子极深。

秋叶白一愣,她忽然想起来,那熙儿是谁的名讳:“你说的熙儿是开创了宁盛之治的圣熙太宗?”

那是一位雄才伟略的帝王,真武太祖开国,铁蹄长刀,血色红莲所到处,无不臣服,一统分裂几百年东西天下,创不世功勋,但圣熙太宗才是将前朝带入大兴盛世的帝王,而太宗皇帝确实没有为他的皇后开启明光殿。

她差点忘了,那些史书上被颂扬的名字,那些史书上遥不可及的人物,其实都是眼前的女子最亲的亲人。

面前的女子,本也是史书上的传奇女子。

对于面前的女子而言,那不是什么丰功伟绩让人传颂的太宗皇帝,而是她已经消失在时光长河里的小儿子,作为一个母亲而言,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深爱的孩子老去,死在自己怀里更难受的事情?

“抱歉。”秋叶白明眸里闪过歉意,轻声道。

西凉茉却喝了一口咖啡后,抬起头来看向她,淡淡地道:“当初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其实我很高兴我所爱的那些人都能平和地经历人生应该经历的一切,生、老、病、死,一切再入轮回,不用像我这样……。”

秋叶白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她看向西凉茉:“你是说你并非自愿追求长生?”

西凉茉看着漫天的星辰,轻叹了一声:“若是你知道人死后,还有灵魂,甚至机缘巧合能穿越异界,就如你我这般,你还会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么?”

秋叶白略一沉思,随后摇摇头:“毕竟人类所有的恐惧都来自于未知,我虽依旧敬畏死亡与未知,但是并不会极度恐惧死亡的黑暗。”

西凉茉笑了笑,秋水眸里闪过温柔:“我也并不畏惧,但是我的阿九会怕,那个男人从不眷恋手中千秋霸业,他不惧天,他不畏地,甚至无谓自己的生死,唯独那一年……。”

她顿了顿,似陷入遥远的回忆中:“那一年,他登基十年整,我与他同往南海巡视,我无意中伤了手,不想却感染了毒血症。”

“毒血症,也就是……败血症?”秋叶白挑眉,神色一紧:“这病在咱们那时有针剂,但现在……。”

“没错,就是那一次,我才感觉到他的恐惧是多么的可怕。”西凉茉轻叹了一声:“他用尽一个帝王能用一切资源和一切手段来治疗我,不肯放弃,他疯狂的模样不光吓到了朝臣和孩子们,连我看了都害怕。”

她又顿了顿,神情愈发地温柔,明丽的眸子似倒映了满天的星辰,手轻轻地放在心口:“我能活这一生,与他相伴这么多年,已是我偷得上苍的怜悯,我丝毫不畏惧死亡,但我看见他的样子……很心疼,很心疼啊。”

她的阿九,她的千年老妖,若是不曾遇见她,他也许会寂寞,能活得更冷酷自在,但遇见她之后,这个世上还有谁能陪伴他的余生?

秋叶白看着她美丽的面容,心也跟着温柔下去:“我能理解。”

“所以我同意了他一切近乎荒诞的要求,总归不会比那时更糟了。”西凉茉轻笑,转脸看向秋叶白,耸耸肩:“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这是他逆天而行的结果,我若生,他陪我生,但我死,他怕他永无机会再与我重逢,总怕坏事做多了的,遇到天谴报应,所以一切恶果,我和他一起承受。”

西凉茉的轻描淡写,却让秋叶白听得心情微沉,这期间种种想来定是惊心动魄的,也难怪后来天极史记载开国帝后二人执政不过二十余年便退隐,一国帝后容颜不改,总会引起身边之人的怀疑。

百年孤独,身边的亲人,孩子,朋友一一离散在时光里,只剩下永恒的寂寥,静静地看着时光流逝,沧海桑田,生命里还有什么是值得执着和期待的?

那些丰碑史册,功与过皆已不再重要,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伟大与卑劣在时间面前都轰然坍塌成齑米分。

“你觉得这是一种惩罚?”秋叶白看着她,心情有些复杂。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冰凉的夜风掠过她的发梢,她露出一点夜雾一般迷离的笑容来,悠悠:“曾经以为是,也曾经迷茫过,甚至在一次次送走身边人的时候怨恨过他,这般白发红颜,看着美却像个妖怪,一生寂寥……。”

“但是后来我想如果神都能忍耐千万年漫长的时光,我们这些魔又为何不能看开呢,至少我还能等着看这世间是不是有机会再现我们的共和时代,未知于我和他就是一种值得期盼的存在,而不再是恐惧。”

“所以我陪着他染黑银发,踏遍世间千山万水。”她轻轻地拨开自己的乌发,眉梢眼角都是一片如水温柔:“最要紧的是——我的阿九需要我。”

秋叶白见状,沉默了下去,心情莫名地也变得温柔起来。

“但是,你们呢,你们做好准备么?”西凉茉忽然话锋一转,看向秋叶白:“这条路不是我们选的,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有多煎熬,你真的想要走上这条路么?”

秋叶白闻言,沉默了下去。

是哪位哲人说过,平静的死亡是神赐给人生命里最厚的一份礼物,卸下满身风尘与爱恨,一身轻来,一身轻去。

……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在心里进行哲学思辩,就听得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响起!

一阵阵的尖叫声刺耳异常,然后整座房子都摇晃了起来。

她一抬眼,就看见西凉茉脸色古怪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不好,有两个傻逼把房子拆了!”

说话间,一道房梁轰然砸了下来,秋叶白一言不发,上前就将西凉茉拦腰抱起,直顺着窗口飞了出去。

西凉茉愣了愣,有些好笑:“我会武功。”

秋叶白顿了顿,才想起自己一开始都摸不着对方的气息,西凉茉的武艺本身就高深莫测,她僵了僵,轻咳了一声:“那什么,习惯了。”

习惯了英雄救美,何况西凉茉看起来就是温柔娇软的鲜花一朵,好吧,永生花一朵,也是娇美温婉,所以她下意识地就出手了。

西凉茉笑眯眯地低头看了看脚下:“嗯,这是个好习惯,真可惜你不是男的。”

秋叶白也低头看了看脚下一片飞沙走石,烟尘滚滚,脸色有点不好:“我要是男的,只怕就不是拆房了吧?”

西凉茉的笑容越发显得狡黠和……阴森狰狞:“是啊,这房子可是我亲自设计,花了三百两金子请了中原的大匠师用了特殊的材料花了好几年才建成的,冬暖夏凉,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秋叶白看着怀里的美人露出这样笑容,忍不住摸摸鼻子,暗自道,沙漠还有冬暖夏凉的么?

……

“砰!”

“你丑,你全家都丑,丑成这样怎么不去死,生出来就该掐死你这丑孩子。”

“嘭!”

“可不是么,我丑,我全家都丑,我祖宗最丑了,丑得石破天惊,他都没死,我怎么好意思夺人之先,呵呵~”

两道吊在干枯的胡杨树上的人影不停地晃动着,相互发出讥诮的冷笑,并试图用自己的毒牙“咬”死对方,却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只是干枯的树木发出难听的声音,几欲断裂。

远远远远的沙丘下还坐了大群的人在烤火,不过没有人敢靠近这一处。

只是离开二人不远处坐着两道正在烤肉的人影,其中一道纤细人影温软地道:“树丫要是断了,以后就都没床睡呢。”

紫色的人影瞬间不动了。

倒吊着的白衣美人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

秋叶白一边翻转手里的烤兔子,一边淡淡地道:“今晚托某人的福,连床都没得睡,那某人确实真不是个东西。”

白衣美人瞬间安静下来。

紫衣美人阴笑:“呵呵,怕婆娘的蠢货,难怪连家底都败光。”

白衣美人冷笑:“你能耐,你跳下去啊,丑八怪。”

紫衣美人勃然大怒:“兔崽子,你说谁丑八怪?”

白衣美人傲慢地笑:“谁应了,谁就是丑八怪!”

紫衣美人暴怒:“老子日你%……%%……%&!”

白衣美人冷笑:“呵呵呵,你日,你赶紧日,看看谁日谁,死太监!”

紫衣美人气笑了:“小兔崽子,真以为本座收拾不了你了!”

……

秋叶白面无表情地一边转动着手里的烤兔子,一边往兔子肉上撒孜然:“他们要一直进行这种幼稚的行为到什么时候?”

说出去谁能相信这两人曾经都是小儿止啼,袍子动一动便是天下震动的血腥角儿。

西凉茉眯着大眼儿,享受地嗅闻着空气里的烤肉香:“别理他们,美人见美人,王不能见王,看着自己的种美貌不下于自己,就跟白雪公主她娘看见白雪公主一样,较劲谁是世上最美丽的人,说白了就是嫉妒呢,这才横竖看着不对眼。”

托了小初泽的福气了,她也有很久没见看见她家九爷这般‘活力四射’的样了。

秋叶白也暗自轻笑,确实,能让阿初炸毛若此的人,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了。

“来试试我的手艺吧,同胞。”她切了一块兔腿递给西凉茉,笑道:“你们总不会真的不食人间烟火罢?”

西凉茉立刻一点不客气地接过来,轻笑:“老天爷还没那么残忍。”

看着不远处相谈甚欢的两人,被吊在树上的紫衣美人和白衣美人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两名女子出神。

好一会,紫衣美人忽然冷声道:“什么时候带着你的女人滚?”

------题外话------

没错,遗传基因的强悍百里家,历史中的原型就是鲜卑一族的北齐高氏,这个家族大部分男子的美貌盖南北朝内,最出名的当然是美貌到敌人都不忍心下手兰陵王高长恭,当然,家族也遗传了精神病也是盖南北朝的,什么喝酒喝酒,就掐死怀里的爱妃,当众肢解以后用大腿骨头做琵琶,什么穿了女人的衣服满大街跳舞乱跑都是小case,各种乱X更是让人无言以对。

不过,确实是充满了悲剧色彩的美人家族,高长恭如果没死,估计到了三十,精神疾病也要发作了,也不知道会死得多难看,还是在他最美的时候死了的好,不许美人迟暮,不见英雄白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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