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文阁的早课所修习的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内容，这也是考虑到来自各国的学生接受能力与中州学子的差异。

不过因为这些外国学生多数都是来自王室或贵族家庭，不管他们将来是不是入仕，中州先贤的学说至理还是要学的，起码也要有所了解。

对于乔诺等来自涂山的十人，同文阁也没有区别对待。虽说有个别人认为，涂山还是未开化之地，这些蛮人读了圣贤书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整个涂山变成跟中州一样。

但这十个涂山人的好学，却让同文阁的所有人都很吃惊。尽管特木勒的开蒙结束得最晚，但这些涂山年轻人却能在早课上跟上其他人的进度。

这其实是乔诺和嘉士那以及山那三人的作用。他们在回到寝舍后，暂时摒弃了喝酒玩乐的休闲活动，而是一人捧一本书诵读。还时不时地聚在一起讨论其中某个段落，或者某句话到底是何意义。

这方面，乔诺没有说什么，倒是嘉士那在开蒙结束后，把众人叫到一块，说了几句话。

“可汗派咱们来中州游学，你们可清楚可汗的目的？”看着他们思考的样子，没等他们回答，嘉士那接着说：“可汗想做些改变。其实从他设置御史一职就能看出来，可汗想要效仿大安朝，让整个涂山换个面貌。”

做为尼史那可汗的亲儿子，嘉士那是比较了解自己的父汗的。

尼史那戎马半生，打下这一片广袤的领地，见惯了杀戮，展现了自己的铁血，也看到了其中的弊端。

涂山的领地都是游牧民族，只懂侍弄牛羊，不懂耕作。他们所吃的食物除了肉食，那些面食的原料都是来自大安朝。他们要用皮毛等物与大安朝易货，交换粮食和食盐等物品。

可一旦中州发生灾害，粮食减产，那涂山人也会受到影响。往年涂山人会纵马南下去抢掠，但大安朝也不是好易与的，会强力地反击，那时候便回两败俱伤。

即便抢到了粮食等物又如何？也未必能够安稳享受。大安朝的军队北上，涂山人还真抵挡不住大安朝的铁骑。这种事不是没发生过。

尼史那登上汗位前，中州还不是大安朝。当时的皇帝就恼怒当时的涂山人时常的扰边行径，派出大军攻打涂山，把当时的可汗打得只能向西逃窜。

尼史那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趁着几个兄弟和其他贵族势弱，夺取了汗位。

尼史那成为可汗后，便与刚刚登基的大安先皇讲和。当今皇帝登基，和平协议也没有中断。

在稳定了涂山的局势后，尼史那就考虑着涂山的未来，该走怎样的路子。当他遇到德格希后，两人深谈数日，终于确定了自己今后的执政方针。

其实在乔诺等人之前，尼史那便派过一批人来中州游学了。其时大安朝还没有同文阁这样的机构，所以那一批人在中州转了一圈，却没学到什么，甚至都没有学会中州语言。

这让尼史那很恼火，狠狠地痛斥了一顿那几个人，也没再重用他们。这一次他发现了乔诺这样一颗“新星”，让他很高兴。

而且他也在与乔诺同龄的王公子弟中发现了几个不错的苗子，便让德格希策划了这一次的游学。

尼史那打算在这些人学成回去后，立即就在涂山实施新政，将涂山这个游牧型国家向农业国家转变。

不得不说，尼史那的这个想法在当时很超前。他相信有了会魔法的乔诺，再加上其他几个人，哪怕在他有生之年看不到成果，相信这种转变也会完成。

另外，尼史那其实没想让嘉士那出去游学，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决定谁继承汗位，嘉士那去游学，难道是想篡位？

这不能不让他多疑。一般来讲，一个可汗要是有好几个儿子，那么将来他们肯定会因为汗位拼个你死我活。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那只能让整个汗庭衰弱。

而且嘉士那做为特勒，也不可能去当个大臣，那只能在新可汗心中埋下一个猜忌的种子。

不过后来德格希劝了劝他，他也想通了。其实他最喜欢的还是嘉士那，并且他内心里其实就是想让嘉士那继承汗位的。

所以对于嘉士那偷摸地跟着出来游学，他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嘉士那也是揣测到了尼史那的心思，而且他也很希望涂山汗庭能有所改变。所以他冒着惹火尼史那的风险，也要出来游学，并有了一个打算。

那就是他要谋取汗位的继承。

这个念头他深深地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看出来。而且为了迷惑两个阿哈，他假意沉浸在玩乐当中，暗地里却做着准备。

更关键的一点是，他得知这一次乔诺是尼史那要重点培养的人，他更得跟着来了。他也想与乔诺建立起一种有别于君臣的关系，最终让乔诺在不觉中，成为自己的人。

所以在开蒙结束后，他便借着庆祝的机会，手举银盏，把尼史那的目的说出来，极尽勉励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