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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喷溅在脸上, 视线蒙上一层赤色。大刀已卷了刃,扔下随意捡起另一把,身上的刀伤箭伤已不觉得疼痛,双臂不知疲倦地机械性动作着。 喊杀声,粗喘声,刀剑入体的闷闷“噗呲”声。 一支利箭深深扎入腹部, 范磬动作僵硬一瞬, 狠狠一刀劈在敌兵颈间。 ddxs.co“范将军!” 滴滴答答的鲜血沿着铠甲下摆滴落在地, 范磬“蹬蹬”退了两步, 拄刀:“我, 我没事。” 只要他还要一口气,敌军就冲不进苍梧关。 范磬粗喘几下,强提一口气:“杀!” 亲卫抹了一把脸上殷红, 咬牙率先冲上去。 “杀!” 誓与关口共存亡! 殷红遍地, 脚下早已黏黏腻腻, 眼前发黑, 但没有人往后退一步。 杀! 萧萧风声, 身护险关, 范磬等将士已抱必死决心。 然天不绝人,千钧一发, 援军至! 视线所及的栈道尽头,突然兴起一阵骚动。韩熙身先士卒杀至,身披青黑色甲衣的敌军惊慌回头迎敌,瞬间乱成一片。 “将军, 将军,援军来了!”亲兵喜极而泣。 “好,好!” 实际范磬视线已模糊,他看不清,但这也不妨碍他的狂喜,身躯微晃又站直:“弟,弟兄们,迎敌!” 筋疲力尽的守军精神一振,瞬间又扑杀上去,此消彼长,将阵脚大乱的敌军逼退至石阶前。 两厢配合,小半个时辰,韩熙杀至关口前的开阔处,他当先一个跳下石阶。 “我们来晚了!”对于范磬这等勇将,韩熙钦佩一抱拳。 “不晚!好!哈哈哈哈哈哈” 范磬仰天狂笑,笑到半处,他“呃”了一声,身躯一顿,直挺挺倒下。 韩熙早飞快上前接住,一探,鼻端呼吸急促微弱,但仍有气息,他立即回头:“快,快背出去军医营!” 范磬以及一众重伤守兵,匆匆被背往山道外。 崎山道口胜局已定,魏景亲临苍梧关。 两险峰相夹的雄关将山道一分为二,这边是已方,而另一边安王大军攻势仍酣。 援兵已经悄悄上去了,但由于他之前的嘱咐,这边何信大军被歼的消息并没有透到另一边去。 一身血甲,用尘土抹黑头脸的援兵,无声无息地换下了精疲力尽的原守兵。 魏景冷冷瞥了一眼:“传令,伏兵于崎山道口两侧,将安王大军放进来。” 欲里应外合,趁势吞下益州? 现在就把你放入崎山道。 …… 有兵士抬来桐油,在山道内沿撒了一条线,从苍梧关一直蜿蜒到崎山道口,而后又绞碎麻绳,薄薄洒在桐油线上。 如今山道殷红斑斑,血腥味冲天,狼藉一片掩盖下,无半点违和之处。 …… 荆州,南陵郡,西。 安王麾下二十二万大军,攻陷南陵郡后迅速往西,如今扎营于崎山道口。 益州沃野千里,易守难攻,若得之为根本,几立不败之地。又逢益州牧何允病逝,何氏二子相争。何泓死何信惨败,如此千载难逢之机,怎不叫人心下大动。 信,在攻关前已经送进去了。 虽如今关隘封闭不知后讯,但不管传信者还是白固,都是铁杆心腹,安王相信,何信必被煽动往苍梧关而来。 “算算日子,何信该差不多到了。” 安王立于苍梧关前不远处的一处栈道拐角,遥望远处那夹于峭壁之间的险关。 攻伐日夜不歇,云梯不断靠上去,却因没有底座不断被推到;火油泼洒,一支火箭射下,“腾”地火焰燃起,已方兵卒哀嚎滚地,不得不退后一段。己方的箭矢,却绝大部分被藤盾挡住。 如此往复。 进攻苍梧关,已持续了三天三夜,毫无进展。 安王身边还立着一个人,广袖青袍,面如冠玉,正是卫诩,他道:“如何信不至,攻伐不过枉用功。” 成与不成,就看这两日了。 安王不禁蹙了蹙眉。 正在此时,卫诩眉峰一动,却道:“何信应该到了。” 他目力过人,已看见城垛后一黑甲大将倏地回头,接着招来副将说了什么,匆匆折身离去。 安王赶紧顺势看去,他看不大清,但能隐隐感觉到关口守卒仿佛更紧张。 “很好。” 他大喜:“传令,全力攻伐!” “哐哐”的撞门声更加紧急,但这地方上不来太大的擂木,撞得再急,也是白费力气。 安王屏息,凝神留意关口动静。 只是关隘设计,本就不让来犯者窥得后方动静的,高耸入云的险峰遮挡了全部视野和声响。 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安王这人有个好处,就是能等。 他耐心等着,终于,有身穿青黑色甲胄的军士杀上城头,与守军激烈战在一起。筋疲力尽的守军难以支应,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悉数倒下。 “哄”一声巨响,城门打开。 一个身披赤色战甲的将军迎了出来:“我乃三公子麾下校尉庞元,特特来迎安王殿下入关。” 这庞元血迹尘土斑斑的脸上带有急色:“杨贼大军快赶到了,我军如今只剩八万,请殿下速速入内陈兵,共拒强敌!” 安王麾下大将张渠大喜,只他仍未彻底失去警惕,赶紧问:“白先生呢?” 庞元诧异:“什么白先生?” “哦哦,是东山先生!” “东山先生突围时伤了腿,还不轻,挪动不得,在外头与我家公子商议布阵拒敌。” 庞元面露急色:“要快,杨贼大军还有二十余里地就赶到了!” 要快,崎山道可不好走。 这时,安王命令传到前头,立即进军,但仍需谨慎。 张渠很谨慎,率兵入内时仔细观察。只见山道血迹斑斑,显然激战很长一段时间,尸体处处倒伏,黑甲的是守军,青甲的是何信军。 何信军也损失不浅,不少负伤兵卒挪动到略宽阔处,互相包扎伤口。 走了一路,皆是如此,张渠心下大定,一挥手:“快,全速进军!” 安王是谨慎的,哪怕他就在关口前不远,也足足等入了约二万军士,这才动身入内。 这崎山道狭窄,两万军士而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期间秩序井然,全无不妥,可以了。 他与卫诩并行。 但谁知,卫诩刚过苍梧关不久,脚步倏地一段,眉心蹙起。 安王问:“怎么了谨之?” “不对。”卫诩轻嗅了嗅:“有桐油的味道。” 攻关一直有用桐油,但烧过的桐油和没烧过的,味道终究有些差异。关口硝烟气息浓重,难以察觉,但离开一段,这种有些差异的气息一直萦绕,这就不大对劲了。 卫诩垂眸往地下一扫,目光立即定在山道内沿那一线洒了碎麻线的桐油上。 “不好!” 安王也看见了,厉声道:“立即退出关口!” 他在亲卫拱卫急急往关口外急退,因为距离不远,很快退出。 远处倒卧的其中一具“尸体”翻身而起,韩熙低咒一声,就差一点。 他呼哨一声,和那些负伤的“何信兵”飞速奔至提前看好的开阔处,掏出火折吹亮,一扔。 火线“腾”地窜起,正在山道上的安王军士唬了一大跳,惊慌失措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用攻伐,自己转身就跳下悬崖。 火线迅速往外蔓延,信号至,魏景一挥手:“进攻!” 崎山道口两侧呐喊声起,伏兵立即掩杀而出,冲向刚出崎山道骤不及防的安王军士。 …… “砰”一声巨响,身后的苍梧关大门重新关上。 安王奔出一段,回头看重新守上城头的军士,后者身上甲胄,正是方才所见的青黑色何信军。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中了敌军圈套,折了一员猛将两万军士。 “杨泽,杨泽!” 好一个杨泽! 安王目眦尽裂:“好,孤记下了!” 可惜此时此刻,大亏吃定了,继续攻伐只是无用功。 “查,给孤好好的查,看这杨泽究竟是何方神圣!” …… 益州战场。 魏景大获全胜。 彻底战败何信,歼外敌两万余。 听罢韩熙遗憾讯报,他神色冰冷,眸光含戾,盯了崎山道口片刻。 季桓上前:“主公,穷寇不宜追击。我等如今要务,乃先理清益州,而后厉兵秣马,再图出益州时机。” 魏景如今算拿下益州了,但西南原何信势力的几郡仍需清洗,军政二务得接手,这些州兵郡兵,也很需要加强训练。 千头万绪,刻不容缓。 先稳坐益州,其余的后续再说。 这些魏景都清楚,所以他并没有下令追击安王。 “东山呢?” 何信死了,但这个东山却不见了人。陈琦奉命去搜寻这人,但战场里外都找过了,又使人快马往四方追逐,都没丝毫消息。 他一脸愧色:“禀主公,标下无能,没找到此人。” 难道是半路就逃了? 不可能。 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可能差最后这一哆嗦,他必随何信至崎山道口。 但是,现在却找不到人。 陈琦可不会有一点敷衍。 魏景回头扫了一眼,我军大胜,如今已在打扫战场,收拾兵刃的收拾兵刃,拖动遗骸的拖动遗骸,驱赶降卒的驱赶降卒。 扔下兵刃投降的敌卒,足有三万余,个个垂头丧气,正被驱赶着往西边旷地而去。 他冷电般的目光扫过这一大群降卒:“陈琦,围住降卒,一个个细查。” 这东山,必混在降卒当中。 果然,次日入夜,陈琦奔入中帐禀报:“主公,找到那东山了!” …… 白固确实如魏景所料般直奔崎山道口。他忠心耿耿,愿意为主公肝脑涂地,这都到了最后最关键之处,他自然不会提前逃遁。 但,还是功败垂成。 眼见何信兵败如山倒,他再不甘,也只能赶紧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普通兵卒甲衣,抓两把泥尘糊了脸,混在寻常步卒当中。 他有一众好手护卫,自然安然无恙,最后等到了投降之时,一行人很顺利混入其中。 白固很清楚降卒的待遇,蛰伏些时候,也就脱身了。 但事实和他预料的有些差距。 开头顺利,但谁知突遭惊变,重重围困,降卒竟要一个个擦干净脸检查。 毫无疑问,这是找他的。 最后不得已,护卫们簇拥着他暴起突围。 可惜箭阵早准备好了,又有韩熙陈琦等人在,护卫全军覆没,他中箭被俘。 白固被带到了一个守卫严密的营帐,他被缚在刑架上,伤口极疼,他却冷哼一声。 这些人不会在他嘴里知悉任何事。 白固昂起头。 但谁知这些益州兵却没有先审问他,而后帐帘一掀,他余光一瞥,却惊得魂飞魄散。 这一张脸? 这一张脸! 作为追随安王十年有余的谋士,在洛京足足数年时间,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齐王?! 白固惊得“啊”了一声,瞪大眼睛:“你,你……”竟然真没死?! 虽安王一直不相信齐王死了,但这终究只是一个主观猜测。重伤带毒,纵身汹涌大江,谁曾想,这人还真的就没死! 非但没死,他还手足俱全,身姿矫健,一如往昔。 白固浑身都颤栗起来了。 齐王没死! 还取下的益州,这个广阔肥沃,物阜民丰的天下第一州!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 “你什么你?!” 韩熙侧身飞起一脚,正中白固腹部,厉喝道:“我家主公,是你这贼子能指指点点的么?!” 白固腹部剧痛,想痉挛身体而不得,面容扭曲冷汗直冒。 “我问你。” 一张楠木太师椅抬至刑架一丈,魏景端坐其上,他面罩寒冰,声音冷极:“安王图谋不轨已多年,在一年半前的惊变中,他可曾有何举动?” 白固闭目不语,在见到齐王那一刻,他虽惊骇但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离开了,而且就算有生机,他也绝不可能背叛殿下。 即便是齐王,想在他嘴里挖出半句,也是痴心妄想。 “那私印呢?济王用于密信上的那枚私印,可是出自安王之手?” 早在年初洛京,魏景知悉安王不轨之心存在多年后,他就疑虑,对方在母兄之死上,可曾充任了什么角色? 这种疑虑,在得悉济王私印后再攀高峰。 真会这么凑巧吗?在济王有需要的时候,他就恰恰寻获了一名曾经掌管先帝私印的内宦? 魏景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他肯定,背后有人操纵。 这人是谁? 连私印都准备上了,可谓相当未雨绸缪。 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安王,可惜无丝毫佐证。 他已传信身处洛京皇宫的陶宏设法查探。可惜陶宏如今手底下人少,一直没能查到。 如今既然俘获了白固,自然得好好审问一番。 白固认得他,其实他也觉得白固有那么一点脸熟,必是从前见过的,跟随安王多年的。 白固不肯招,意料中的事,安王遣过来的,必定是铁杆心腹。 魏景冷冷道:“用刑。” …… 青翟卫中,有专司刑罚的好手,重刑酷刑,逼供闻讯,当属一流。 然很可惜的是,这白固确实对安王足够忠心,身受百般苦痛,依旧拒吐露一星半点。 而且,情知必死的情况下,他毫不掩饰地讽刺了魏景。 “哈哈哈哈,齐王殿下英雄盖世,可惜,如今龙椅上坐的是另有其人啊!” 白固痛极,却仍目带嘲弄:“殿下母后贤德,胞兄大才,今何在啊?” 这简直是捅了马蜂窝,魏景母兄死后不得安宁,他得讯至今心中怒恨本未消却半分,当即“腾”一声燎原而起。 他“霍”地站起,“来人,给我剐了他!” 韩熙一把撕下白固衣裳,“拿刀来!” 他亲自动手。 凌迟之刑,皮肤肌肉一片片从身上割下,十来刀下去,血腥味充斥整个营帐,白固上半身赤红色一片。 他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我说的没错!齐王殿下,听说你还绕道了南水大堤?” “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母兄惨死,你依旧不改其志啊!” 白固痛得浑身抽搐,死死瞪着魏景的眸光极怨毒,厉喝:“你可对得起你九泉下的母兄?!” “啪”一声,魏景脑海中某根弦绷断,他怒喝一声,一脚猛踹过去。 “咔嚓”一声,白固连人带刑架倒飞了出去,撞到营帐上速度不减,直接从被拉出的口子里冲出七八丈,撞倒一个营帐,这才停了下来。再无声息。 夜风从豁口灌入,魏景面容扭曲,胸膛急促起伏良久,这才勉强缓下些许。 “剐了他,挫骨扬灰!” 他转身出了血腥遍地的营帐。 对白固处以最残酷的刑罚,可饶是如此,魏景胸臆间依旧情潮涌动,后背手心湿漉漉一片。 他本就未曾忘却先前的愧疚,此时此刻,更是如海潮般铺天盖地而来。 他艰难喘息着。 良久,终缓和了些。 他喃喃道:“我终是取下了益州,母后和皇兄应不很责备我的。” 应是这样的。 他绝不会背弃对妻子的诺言。 魏景认为自己没做错。 只是心中仍有些不安,觉得有负母兄。 远近军士举着火杖巡逻,人来人往,身边尚有亲近心腹,只是魏景却深觉独身一人。 他想倾诉一下心中不安,却无法。 他的妻子。 魏景突然很渴望妻子在自己身边,他很思念她。 可惜她没在。 他闭上眼。 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有些凌乱却有些急。 有亲兵已早一步冲将上来,“禀主公,夫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魏同学他想媳妇儿了 么么啾~ 宝宝们,我们明天见了啦!(づ ̄3 ̄)づ╭?~ 嘿嘿,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哦,笔芯! 雅琪扔了1个地雷 不疯魔不成活扔了1个地雷 209589扔了1个地雷 24242333扔了1个地雷 e扔了1个地雷 19557701扔了1个地雷 23137537扔了1个地雷 23137537扔了1个地雷 笨笨忘123扔了1个火箭炮 点击下载最好用的追书app,好多读者用这个来朗读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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